“你确定你就是人类吗……” “你确定你就是人类吗……” 主神的话似在远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过去了短短几秒钟,苏糯在惊愕过后,突然升起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她不是人类,原来她是NPC。 所以她才会抵挡住圣果的诱惑。 所以小丑说她没有情感和欲望。 这一切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苏糯恍然大悟! 但她没有任何当NPC的记忆啊! 难道她原先的那些记忆,她自以为的穿越,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一个游戏世界? 她只是某个游戏世界里面的某个路人甲,所以没有遇到过任何玩家,没有任何关于游戏的记忆。 那她怎么跑到“苏糯”身上了? 难怪主神说要测试她的意识契合度。 这答案完全颠覆她的人生观、世界观! 如果是她刚穿越那会儿知道这个真相,她很可能会意识崩溃掉! 哪怕是现在,经过一系列质疑,有了铺垫的情况下,她仍然是难以接受。 生出一种“我到底是谁”的感觉。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们都叫苏糯? 我从小到大的那些经历都是假的吗? 世界是假的,我也是假的,亲朋好友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 苏糯想笑却笑不出来。 “苏糯,你是我的一段记忆。” 主神不愧是主神,每一句话都如惊雷一样轰在苏糯头顶。 苏糯:??? 啥??? 她没听错吧?她是主神的一段记忆? 啥意思,她连NPC都不是,只是一段记忆? 主神缓缓飘至苏糯的脸前,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在苏糯的额头上。 …… 莫森是一家高级研究所的员工,因为在人工智能开发方面展现出惊人潜tຊ能。 所以,他刚毕业进入这家研究所没多久,就接触到了核心部门。 他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女友,因为接触到核心部门,莫森对外接触的时间变少了。 一年只能离开研究所一次,和女友每次的信件往来都要经过重重查验。 莫森讨厌这种感觉,没有尊重,没有隐私,但他无能为力。 研究所不是他想进来就能进来,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他有一个异国同事,申请了离职,前脚刚离开研究所,后脚就死在了回国途中。 莫森知道,研究所不会放他离开的。 这一年放假,莫森深思熟虑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向女友提出了分手。 并把这些年积攒的薪水全部给了女友,那是一个能够让普通人衣食无忧的数字。 虽然在研究所里失去了自由,但莫森不得不承认,他的薪水确实不错。 他祈盼这份薪水保障,能够抵消掉一点他内心的痛苦和愧疚。 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男友。 女友很爱他,拒绝了莫森的分手请求。 她告诉莫森,哪怕每年只能见一次面,只有短暂的几天相处,她也愿意等他。 这短暂相处的甜蜜,足矣抵消那份煎熬的等待。 她爱他。 莫森十分感动,回到研究所后,他更加努力了。 只有晋升到管理层,他才能获得更大权限,才能把女友也调到研究所来。 他看中了一个岗位,这个岗位十分清闲,只需要在办公室里登记来访人员资料就行。 朝九晚五,做四休三,还有各种福利。 虽然薪水比不上他们内部研究人员,但比起外面的工作,已经很是不错。 事少、活少、时间自由。 他进入管理层,女友成为研究所员工,他们就可以频繁见面,不用再饱受相思之苦。 但这么好的工作,盯着的人也很多。 他得更努力一些。 莫森做出了很多成果,其中一项成果直接将人工智能的发展往前推进了二十年。 他也如愿以偿的凭借这份成果晋升。 那一日,他拿着玫瑰花,口袋里放着钻戒,站在他们新买的别墅门口前,紧张地直冒汗。 他终于要求婚了! 他要将他升职的好消息告诉女友,然后大声告诉她,他爱她! 他想与她共度余生! “亲爱的,嫁给我吧!” 他在脑海中模拟了几遍后,终于鼓起勇气,推开家门。 幻想中女友捂着嘴巴一脸惊喜甚至热泪盈眶的画面没有出现。 迎接他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女友。 莫森不愿意回想那天的场景。 后面的记忆他已经恍惚,只知道自己凭着本能将女友送进医院。 行尸走肉一般处理女友的后事,将女友安葬。 他将那枚戒指套在了女友手指上。 事后,他查了家里的监控。 事情很简单,女友爬上梯子拿顶柜里面东西的时候,低血糖犯了,眩晕之下跌落梯子。 高度不高,但摔的位置不好,摔到后脑勺了。 刺目的血从女友后脑勺涌出。 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却要了女友的命。 莫森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机器人的开发中。 他的职位越升越高,接触到的内幕也越来越多,他致力于开发出保姆机器人和医疗机器人。 但上头却将他的成果运用到战争机器人中。 他们让他将重点放在攻击型机器人上面。 无休止的争吵。 理念不同的两帮人时常争得面红耳赤。 也许是疲于内斗,也许是知道他挡了很多人的路,也许是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待在研究所了。 莫森在保姆型机器人推出的那一天,就从研究所内退了。 保姆型机器人也被称作管家机器人。 在推行上市前,需经过内部测试。 总共一百个名额,莫森为自己申请了一个机器人。 是一名男性机器人,眉眼深邃,下颚线分明,拥有优越的五官和宽肩窄腰的身材。 莫森为这名机器人取名为“莫”。 对女友的思恋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轻。 反倒因为退休,不用再废寝忘食的,一头扎进机器人开发研究中,而愈发思恋女友。 他得做些什么麻痹自己,但家里面的事全都被莫做了。 莫森看着忙碌的莫,时常会想,如果当初女友身边有机器人管家的话,女友就不用自己拿东西,就不会摔下梯子。 哪怕摔倒,身边也有管家机器人时刻注意着,会在女友摔倒的第一时间就联系医护人员。 女友也不会因抢救不及时而离世。 如果他能早一点推出管家机器人该有多好啊。 莫森迷恋上了哲学,唯有在读哲学书的时候,他痛苦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他时常会和莫探讨哲学,而后看着莫被他问卡壳的模样哈哈大笑。 他没有将莫当机器人看,他是他的创造者。 是他的父亲。 莫森总是慈爱的看着莫,那是一个老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他老了,膝盖总是隐隐作痛,绝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轮椅上。 莫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生活上,他只能如其他测试者那样,依赖着莫。 但在思想上,他将莫摆在了平等的位置。 他从未让莫喊过他主人,他让莫喊他父亲。 他教莫种花种树,读哲学书给莫听,带莫去艺术品馆,和莫下棋。 哪怕每次都输给莫,他也乐此不疲。 莫森还给莫过生日,每年都会送礼物给莫。 最重要的是,他会一遍又一遍的和莫说,他和女友的恋爱史。 机器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哪怕别人一遍又一遍的讲同样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不耐烦的情绪。 “明明知道她喜欢百合花,那天我却捧着一束玫瑰花向她求婚,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不愿意见我。” “所以才会离开我!”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莫森有时候会在说着说着的时候,陷入执拗的怪圈。 他为那天的事,找各种理由,怪天怪地怪自己,正如蝴蝶效应,那天只要他变动其中的一件小事,有可能结局就不是那样。 他掩面哭泣着,自责不已。 无法相信,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接受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只是一个意外,父亲。” “她爱您,永远不会怪您,不会因为玫瑰花而生气。” “只要是您送的,她都会喜欢。” 一直以来都是安静倾听的莫,头一次笨拙地安慰他哭泣的父亲。 莫森震惊地抬头看向莫。 良久过后,他突然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的女友活在他的回忆里。 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① 人这一生会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