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卧房里静悄悄的,老两口压根没有出来送客的意思。 孟晞注意到姜小花的目光。 等到出了大门,他坚持送姜小花到巷子口。 走了一会儿,孟晞才闷闷地说,“对不住啊姜老板。” “你来家里,我们却没能好好招待你,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爷爷奶奶一直是这样,自从我爹走后,他们就怕见生人。” 姜小花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我跟你娘吃饱喝足了回来的,本来就不需要招待,你不必放在心上。” 孟晞望着眼前笑容温暖的女子,心里也漾起一阵阵暖意。 他也认真地笑着说,“我总听我娘提起姜老板。” “哦?”姜小花饶有兴致,“快跟我说说,她私下都怎么说我的?” 孟晞变得活泼了许多,“当然说的都是好话,我保证!” “娘说从未见过您这样的奇女子,您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觉得您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就像从天而降来拯救她!” 姜小花失笑,“我还觉得,遇见了她,是我的福气呢。” “你估计还不知道,她帮了我多少忙呢……” 姜小花说了几次与宋娥之间的趣事。 孟晞被逗得哈哈大笑,“那我娘岂不是京城包打听,什么事儿她都知道?” 姜小花说,“那可不,你娘她可厉害了。” “悄悄告诉你,其实现在是我离不开她。” 孟晞很高兴,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娘每次说起姜老板,都表现的那么愉快。 快乐的时间过得很快。 孟晞感觉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小巷外面的街道。 他只得遗憾地站住脚,拱手道别,“姜老板慢走。” 姜小花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笑着看向孟晞。 “孩子,别怪你自己。” “至于你娘亲心里怎么想……。” “有些话与其憋在心里,不如当面跟她聊聊,你们俩可是母子啊。” 孟晞怔怔地看着姜小花走远,眼睛不知不觉地聚满了泪水。 别人都以为他不喜欢爷爷奶奶,就连娘亲屡次在私底下都劝他。 可这个第一次相见的姜老板,她居然懂他。 他哪里是讨厌爷爷奶奶啊。 他最讨厌的是自己。 小时候,爷爷奶奶总是悄悄告诉他,千万要盯着娘亲。 如果娘亲跟别的男人走了,就没有人养活他了。 所以,娘亲留在这个家里都是因为他。 所以,如果娘亲没有生下他,如今就不会这个辛苦。 姜小花最后那两句话再次拂过孟晞的心头。 他用力擦掉眼泪,转身朝家跑去。 他要跟娘亲说话,说心里话! 杏园巷,四小只围着桌子写字。 李元之在旁边踱步,时而蹙眉叹息,仿佛大惑不解。 时而又恍然望天,好似拨云见日。 四个小豆丁纷纷偷眼看去。 刘光用笔头戳戳刘明,朝李元之那边使了个眼色,无声的比着口型: “他怎么了?” 刘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苗苗眨眨眼,这事儿容易,直接问问李先生不就好啦! 她正要从凳子上站起,被刘勇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 刘勇朝妹妹摇了摇头,指着字帖低声说,“写你的字。” 小苗苗噘嘴,但还是乖乖地拿起毛笔,继续写。 一个时辰过去,今日要抄写的文章、临摹的字帖都完成了。 刘光第一个从凳子弹起来,高高地伸了个懒腰,“哎呀,可算是写完咯!” 话音刚落,站在窗前眺望的李元之忽然转过来。 “哦,对了,咱们家附近有家茶楼,你们知道么?” 四小只不知道李先生为何冷不丁问起这个,都很茫然。 刘勇说,“我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娘回来跟我说买铺子的细节,有提到几句。” 李元之眼睛一亮,但他很快按捺住了,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边喝茶,边不紧不慢地问: “我怎么没看到附近有茶楼的牌匾呢,连个幡子都没看见。” “哦,”刘勇笑着说,“娘说那地方没有牌匾。” “那门脸普通的很,进出也没有许多人,所以咱平时经过也不会注意。” 刘光恍然,“喔噢,你说陈先生啊。” “那不就是大伟的叔叔,给咱娘卖了间铺子的?” 李元之看似垂眸饮茶,耳朵却是竖着的。 他离京之前,以上这些事倒是都知晓。 刘勇点头,“就是那位陈先生。” “哦,这间没有名字的茶楼也是陈先生开的。” 刘光、刘明、小苗苗齐声吃惊:“啊?!” 刘明疑惑道,“开茶楼的,哪家不是人来人往?” “像陈先生这样,岂不是离倒闭不远了?” 刘勇笑道,“说起这茶楼里面的情形还真是有意思得很。” “听娘的意思,跟街边寻常茶楼一点也不一样。” “茶楼进出的客人少,不是因为无人光顾。” “反而是因为客人不得不遵守茶楼的规矩。” 刘勇将无名茶楼的规矩娓娓道来。 刘明目露向往之色,“哇。这一定是个极其风雅的地方。” “没有预约的客人,可以展示诗词,让往来宾客品评。” “能定下这样的规矩,陈先生真是个雅人!” 李元之终于忍不住,问,“姜娘与他见面,当时就把铺子买下了?” 刘勇如实道,“娘回来说是这样,很顺利。” “那位陈先生也很和气,还用他的马车送娘出城呢。” 第167章 男人的第六感 “什么?”李元之忽然大声说,“他用马车送姜娘子出城?” 四个小豆丁还是第一次见李元之大声说话。 不约而同停下各自手中的事,转过来静静看着他。 李元之自觉失态,重新端起茶杯,稳定心神。 “哦,我是说,姜娘子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这位姓陈的……陈先生,他跟姜娘子只见过两次面。” “何以自来熟的非要用自己的马车送姜娘子?” 这番话姑且算是有理有据,孩子们都天真的相信了。 刘勇笑着说,“娘跟李先生说的一样,她本来不想麻烦人家。” “但陈先生说,去城西有事,正好顺路。” 李元之不由冷笑,“哼,但凡是想去的地方,怎样都是顺路的。” 发现四个孩子又直勾勾盯着他,李元之淡定地转移话题。 “来,让我看看你们写的字。” 此事就此揭过。 麒麟巷,柴扉。 陈升翻看着一沓新写成的毛笔字,满意颔首,“不错啊,笔力沉稳多tຊ了。” 他抬眸看向身侧,笑着夸赞: “几日没看你写的字,就有所进益了。” 陈大伟笑着说,“八叔是不是答应我,临摹完这几张碑帖,写的让你满意。” “就能许我一个要求?” 陈升一挥衣袖,大气道,“当然,无论是我书房中的孤本,还是我收藏的那几方古砚,你都可从中挑选。” 陈升对自己的侄儿已经相当大方了。 他手中的藏书孤本、知名的古砚,随便挑出一件来。 不仅让读书人如获至宝,更能在市面上轻松开出高价。 但陈大伟为人仗义,并没有忘了自己此行是受朋友之托。 他犹豫了一下,说,“八叔,我不想要书籍和砚台。” 陈升温和的笑了,“那你想要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看上我那套投壶的玩意儿,莫不是想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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