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玉忍不住劝:“师父,战事未平,敌国虎视眈眈,大宣朝还需要您。” 江闲镜语气浅淡:“有你这个女将军,够了。” 魏兰玉不甘追问:“那崇武军您也不管了吗?” 崇武军是江闲镜一手带出来的私兵,宣崇帝觊觎良久,定会借机发难。 江闲镜却说:“我相信你会护住他们。” 魏兰玉本来还想问那纪云宛呢?他也能舍下吗? 但她怕听到那个回答。 沉默良久,魏兰玉只能无力的问一句:“师父,您当真不打算还俗了吗?” 江闲镜道了声佛号:“贫僧心向菩提,不会踏出这道寺门,再入红尘。” “施主,请回。” 话落,他闭目开始诵起了经文。 阳光洒下来,给江闲镜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人不敢亵渎。 魏兰玉却看得心冷,仓促转身逃离。 她没去御赐的宅邸,而是回了镇国大将军府。 这是江闲镜的家。 魏兰玉也是在这里长大,此刻看着府中熟悉的一花一草,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她对江闲镜的心思从没想过要说出口,也不必说出口。 无论江闲镜想做什么,她只希望他能如愿。 哪怕是……出家。 这天之后,魏兰玉没再去打扰江闲镜。 只是在京中四处收揽上好的沉香,亲手磨出了一百零八颗珠子,串成了一串念珠。 可当魏兰玉拿着念珠,欢欢喜喜的跑去灵栖寺时。 却听佛堂里传来纪云宛轻柔的诵经声。 再走近,就看到江闲镜也在里面,正手持狼毫将纪云宛念的经文,一字一字誊在纸上…… 第3章 魏兰玉一颗心像是被浸到了酸水中,又涩又涨。 她不敢打扰,转身要走时,念珠却脱手滑落—— “啪!” 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魏兰玉整个身体都僵滞了,她知道,躲不过了。 果然,背后传来了纪云宛的声音:“魏将军,你怎么来了?” 魏兰玉佯装镇定地捡起地上的念珠藏到袖中,转身面对他们想胡诌个理由就走。 却被纪云宛拉进了佛堂:“来找你师父的吧,你们聊。” 然后她便走了出去。 霎时,佛堂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魏兰玉心知江闲镜和自己没话说,却仍想找个话题。 她怕错过这次,就又要很长时间见不到江闲镜了。 “师父在这灵栖寺可还习惯?” 江闲镜没回答,自顾自地誊抄经文。 魏兰玉尴尬地捏着手心,又提起了崇武军:“师父不在,崇武军那些将士……” 然而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闲镜打断了:“施主若没事,就请离开。” 又是这样。 魏兰玉心中突然涌上些委屈来:“为什么纪医师可以留在这,师父却一直赶我走?” 江闲镜嗓音淡淡:“你们不同。” 轻飘飘的一句,堵住了魏兰玉所有的情绪,也再问不出那句‘有何不同?’。 …… 魏兰玉匆匆跑出灵栖寺很远,才觉得胸口没那么窒闷。 想到江闲镜的那些话,她下意识去摸念珠,却摸了个空。 魏兰玉连忙折身回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到灵栖寺门口—— 她看着紧闭的寺门,不由得想难道掉在里面了? 师父会捡到吗?会猜到是自己磨的吗? 魏兰玉有些期待,可转念又想就算江闲镜捡到了,以他的性子也会直接丢掉吧。 终究……是没有缘分。 像她和这遗失的念珠,也像她和江闲镜,注定无疾而终…tຊ… 这之后,魏兰玉没再去灵栖寺。 上朝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 直到这日,大殿上。 宣崇帝念了一串熟悉的人名后,颁布旨意:“……以上众人,革职流放。” 魏兰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是崇武军的核心将领,也是江闲镜的心腹。 眼看着大臣们一个个高喊:“陛下圣明!” 她立刻出列进言:“陛下!他们都为我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无故革职流放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望陛下三思!” 金銮殿内霎时如死一般的寂静。 只响起宣崇帝的怒问:“魏兰玉,你是在忤逆孤吗?!” 也不等魏兰玉解释,他直接下令:“来人,魏兰玉触犯天威,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朝堂之上,无人敢为她求情。 魏兰玉生生受了五十大板,愣是忍着,一声痛都没喊。 回府里时,她背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人也奄奄一息。 饶是如此,魏兰玉还是叫来了最信任的将士:“去告诉我师父,就说圣上要动崇武军。” “是。” 他脚程很快,一炷香后便带回了江闲镜的话:“江将军说……这些俗事与他无关。” 魏兰玉不意外,只是心脏还是一点点沉进了苦海。 她明知师父向来说到做到,却还是想赌一个万一。 结果……输了。 失神间,一个小兵跑进来,语气急切:“将军,纪医师她进宫了,说要为崇武军讨个公道!” 魏兰玉呼吸一滞。 宣崇帝自大狂傲,纪云宛此去进言,怕会有性命之忧! 她不放心,忍着身体上的疼也跟着进了宫。 然而刚到金銮殿,就听宣崇帝怒声下令:“来人,将纪云宛拖下去!” 魏兰玉心神一凛,顾不得会扯到背上的伤口,疾步走了进去,想要护住纪云宛。 这时,一个太监一路小跑进来,语气慌张:“陛下,江、江将军……他来了!” 师父……来了? 魏兰玉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明明说不会踏出寺门的江闲镜,身着月白僧袍一步步走来。 第4章 “师父……” 江闲镜却像没看见她,擦肩而过后,径直护在了纪云宛身前。 月白僧袍与湖青女裙交叠在一起,那么相衬。 魏兰玉心里却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只看着江闲镜双手合十:“陛下,崇武军乃先帝所设,您此举,恐怕不妥。” 宣崇帝脸色铁青。 就在魏兰玉以为他会发怒时,他竟退让了:“那圣旨便作罢,从长计议。” 一场风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 魏兰玉没想到,对自己来说难以违抗的圣意,江闲镜却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这一刻,她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一路走出宫门,魏兰玉看着身前并肩而行的江闲镜和纪云宛,心中愈发苦涩。 直到他们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了。 就听江闲镜对纪云宛说:“今日之事,多谢。” 纪云宛只是笑了笑,看了眼魏兰玉:“那我就先回去了。” 就先行离开。 顿时,宫门处只剩下江闲镜和魏兰玉。 背上的伤已经痛到麻木,魏兰玉只能感觉到有温热的血在往下淌。 可她顾不上,看着也要离开的江闲镜,她扬声将人叫住。 “师父不是说不会再踏出寺门吗?今日为何会来?” 甚至她让人传信时,江闲镜说的也是这些俗事与他无关! “你没能护好他们。” 江闲镜语气平静,可魏兰玉分明在他古井般的眼里,看到了失望。 师父这是在怪自己。 可他究竟是怪她没有护好崇武军,还是怪她没有护好纪云宛? 思索间,江闲镜已经再次迈开了步子走远。 魏兰玉却再不敢叫住他,只能站在原地怔怔望着男人清逸出尘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才落寞收起视线回了将军府。 …… 魏兰玉在府里养了好些日子,身上的伤才好得七七八八。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灵栖寺时,一道圣旨突然传进了府—— “魏兰玉功绩斐然,兹特以指婚太子萧璟川,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魏兰玉不敢置信的看着传旨太监,圣上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和太子指婚? 转念,她就想到了原因! 她是江闲镜的徒弟,宣崇帝针对崇武军不成,便想夺走她手里的兵权,削弱江闲镜的势力。 而赐婚人选是太子,自己若是拒绝,便是藐视皇家。 可即使如此,魏兰玉也不想嫁。 她死死盯着那道明黄圣旨,在太监的一再催促下,才勉强压下真实想法,接了旨。 送走太监后,魏兰玉立即去了灵栖寺。 在看到坐在佛堂里那抹月白僧衣时,她一路焦急的心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魏兰玉放缓脚步,调整好呼吸后才开口:“师父,圣上下了旨意,为我和太子……赐婚。” 江闲镜没有半点反应,连拨动佛珠的动作都未停。 木珠摩擦的声音,在安静中格外明显。 魏兰玉下意识看去,呼吸一滞。 江闲镜手上那串佛珠……竟是自己亲手做的那一串! 他捡到了!还带在身上!那他知不知道这是她做的?! 魏兰玉心不受控制地猛然跳动起来,正想问。 不想江闲镜突然的开口,让她忘了言语。 “你这串珠子我收下了。”江闲镜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她:“这是回礼。” 这么多年来,师父还是第一次送自己礼物。 魏兰玉宝贝似的伸手接过,正想问里面是什么,就听到江闲镜说—— “师徒一场,这是我为你备的嫁妆。” “祝你和太子,百年好合。” 第5章 霎时,刺骨的寒侵入了四肢百骸。 魏兰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闲镜,试图望进他的眼底,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魏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