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鸾昏昏沉沉睁开眼,腰间酸意翻涌不断。
“怎么不叫我,不是还要向太子妃请安吗?”她想扶着软枕坐起身,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 “是殿下没让。这年关前后宫务繁杂,太子妃那边每日都要早起看账簿、对名册,请安便往后推了一个时辰。”丁香拿来一个剔犀黑漆如意云纹凭几,让她靠住,“侧妃现在起来洗漱更衣,时间正好。” 然而元鸾实在难受,先让丁香给她揉了会腰。 “别选这么张扬的衣裳。”两刻钟后,元鸾净面上妆毕,她见细辛拿来身浅杏色缬红缕金百蝶穿花襦裙,不免摇摇头。 便只挑了件藕荷色绣宝相花纹宫装,外披鹅黄织锦羽缎斗篷。 今早下了点小雪,几阵凉风中透着寒。 好在太子妃所居住的淑景殿离这并不远,走过三重宫门便到了。 “给侧妃请安。”守在门口的小宫女们打起帘栊,迎她进殿。 殿中,太子妃崔毓灵端坐上首,正与女官们对着账簿。 元鸾跪下行礼,叩拜问安:“妾身侧妃林氏给太子妃请安。” “雪天路滑,倒也不必来得这般早。”太子妃虽生性不苟言笑、肃正端庄,但见元鸾守规矩,还是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示意她起身。 元鸾谢过太子妃,答话道:“这是妾身侍寝后第一次给您请安,自然不能迟了。” 正说着,听殿门口的小宫女通传:“穆庶妃到。” 却见走来个盛装女子,她头梳双鬟望仙髻,发簪一对嵌双色玛瑙海棠钗,配以点金宫花与赤金宝钿,凤眉杏目,眸中流透出凌厉与妒忌。 “给太子妃请安,给…侧妃请安。”穆庶妃在给元鸾请安时略显不情不愿,敷衍地一福身。 太子妃浅浅皱眉:“林侧妃虽不比你侍奉殿下长久,可她位在你之上,别失了规矩。” 穆庶妃知道太子妃向来守礼,更不喜底下妃妾相互妒忌怨怼,只好又重新蹲下福身。 “庶妃客气了。”元鸾没说什么。 关于穆庶妃之事,方司言早已同她讲过。 宫中关系错综复杂。 不仅有卢皇后与太子同其他妃嫔皇子的党争,就连这对母子之间也在暗中争斗。 卢皇后不满太子未娶自己的娘家侄女,疏远母族;太子恼怒卢皇后的事事插手,偏爱皇孙。 这皇孙乃太子的同母兄长、已故成王之子,得封舞阳王。 当年,成王才是太子人选,可惜在巡查灾情时染病,刚回京后便病逝了。 卢皇后本想请立舞阳王为太孙,但皇上觉得他过于年幼,才立了三皇子慕容澈为太子。 听说去年皇次子被斥责幽禁,有一条罪名就是戕害兄长,疑似与成王病逝有关。 但她觉得皇权争斗,哪里又说得准呢。 而今东宫人人皆知,卢皇后愿意退而求其次,让侄女当侧妃,那侧妃之位就剩一个。 穆庶妃自诩出身高门,满心觉得另一个手到擒来。 谁曾想她入东宫了。 如此,穆庶妃自然记恨上了她。 元鸾借着饮茶的空当慢慢梳理思绪,暗中观察穆庶妃,觉得应该早做防备。 “呵,听说林侧妃出身侯府,想来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啊。”穆庶妃神色不善,阴阳怪气。 “不敢,只是有幸得沐皇恩罢了。”元鸾不咸不淡地回话。 “嘁……”穆庶妃早就让人打听过,知道了她父亲不过是个郡守而已,很是不屑,“可不是不敢嘛,区区正五品外官,能入东宫也是不容易了。” 穆庶妃之父出身行伍,虽然早时默默无闻,但借着前年的军功,已位至江州大都督,手握兵权。 “住嘴。”太子妃呵斥穆庶妃噤声,后对元鸾说道:“本来还应带你见一见何庶妃,只是小郡王病了,离不开她这个生母。” 小郡王是东宫如今唯一还在世的子嗣,之前还有位小郡主,可惜刚生下几天便病没了。 林元鸾思及如此,面上不显,内心却终归弥漫出几丝凉意。 “你们跪安罢。”太子妃揉揉眉骨,显现出一丝疲惫。 卢皇后身子不好,大半宫务都需由她负责。可宫务哪里是那么好管的,六尚里一堆倚老卖老的高位女官,天子后宫中又都是她的长辈,谁都不好得罪。 且卢皇后一向不喜欢她,又厌她与其争夺宫权,屡屡在暗中下绊子。 现在东宫里面又要开始争斗,真是烦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