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祝遇清经常过来,玉生烟对他也依旧没什么好感。 甚至因为祝遇清隐隐的纵容,她对他已没有敬畏。 大喇喇在祝遇清对面坐下,玉生烟一点没想过注意自己的形象。 捏了一块糕点扔进嘴中,她挑眉:“又来干嘛?” “虽然你给的银两足够,但是总找我单独给你唱一场,是不是太为难我的嗓子?” “要不是知道你对我师姐情深不寿,我还真以为你要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也娶进门。” 玉生烟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语气中还隐隐带着讽刺。 祝遇清听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恼。 “你不唱也行,跟我说说话。” 玉生烟翻了个白眼,拿起琵琶。 “我也不白赚你的钱,既然这样,我不唱,给你弹一曲。” 顿了一下,她又道:“知道你是为了师姐才找我,这一曲,就是师姐教我的,别人都不会。” 第18章 祝遇清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他还从来不知道,宋晚嘉有什么曲子是他不知道的。 “这曲子我也不太熟,肯定是达不到师姐的水平,你将就着听一听。” 玉生烟抿唇,脸上一派严肃。 倏而,她右手手指于弦上弹挑滚剔,乐声顿时倾泻而出。 祝遇清一愣。 这一曲,他曾听过。 在天山的花圃。 那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他踩着清晨的露水来到花圃,还没走进,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乐声。 他不由地放轻了步子。 走进花圃,就见宋晚嘉抱着与她身形不太匹配的琵琶坐在秋千上,动作间尽是生涩。 乐声断断续续。 药无衍站在花丛中,手中拿着一支箫。 哪怕是宋晚嘉断断续续的乐声,他也配合得极其巧妙。 正想得出神,琵琶声戛然而止。 祝遇清压下心底的复杂,将视线移到旁边池子的水面上:“这曲子,应该有箫声作陪。” 玉生烟并未察觉到他声音里的落寞,点头道:“是,师姐教我时便说过,此曲最适合琵琶与箫合奏。” 她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 “以前师姐就是在这里教我。” “每次她一弹,外面便有人吹箫附和,每每此时,师姐便发呆出错。” “师姐出错,那可是很难遇到的。” 祝遇清心脏一紧,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 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有人吹箫?” “是,”玉生烟点头:“师姐总是叫我偷偷去看是谁,但是我总是找不到人。” “最后,还是我捡到了一块丞相府的令牌……” 说到这里,玉生烟奇怪地看了祝遇清一眼:“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她有些生气地将琵琶放置在一边:“我在你面前弹这一曲不是自取其辱么。” 祝遇清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双总是带着冷淡的眼睛此刻也无法聚焦。 坐得背部有些僵硬了,他才开口:“能跟我,多说说晚嘉以前的事情吗?” 他突然意识到,宋晚嘉嫁给他,可能也是一个误会。 祝遇清每次来找她谈及的基本都是宋晚嘉,所以玉生烟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拖着腮想了想:“师姐比我早进入梨园,关于她以前的事情,我也是听说。” “听师兄们说,师姐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刚捡回来的时候,师姐带着很严重的伤,整个人神志不清。” “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反倒是能弹得一手好琵琶,师父这才将师姐留下。” “几年之后,我就来了,师姐对我很好,偶尔也会跟我说一些她的事情。” “师姐记忆有些缺失,但我知道,她在找一个人。” 祝遇清骤然握紧拳头:“找人?” 一个想法逐渐在他心里成型。 可他并不愿意相信。 玉生烟点头:“没错,师姐说,那个人很重要。” “可是奇怪的是,师姐渐渐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但是那个人,却一直都想不起来。” 玉生烟说着,脸上也带上了苦恼。 她看了祝遇清一眼,嫌弃道:“要是能找到那个人,你还能有什么机会?” 她这一句话,犹如一道天雷,直接劈醒了尚处于浑噩中的祝遇清。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玉生烟刚才所说过的话,一遍遍响在脑海。 挥之不去。 第19章 祝遇清苍白着脸:“你说得没错。” 他声音低下来:“若是能找到那个人,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宋晚嘉是因为错误的将他认成了那个人,所以才会嫁给他! 他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如此。 心口传来的疼那么真切。 祝遇清原本以为,在见到宋晚嘉的尸体时他便已经痛彻心扉。 可现在他才知道,还能更痛。 痛到他每一次呼吸,肺里好像都在灼烧。 玉生烟这个时候才发觉祝遇清状态有点不对。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祝遇清眼睛里终于有了焦点,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事。” 可是怎么会无事呢? 他一直以为宋晚嘉是爱他的,可是他现在才知道。 宋晚嘉的爱,其实是给另外一个人的。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他置于大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还想要继续问,一小厮从外面跑进来:“大人,药无衍已经进城。” 刚得知真相的祝遇清眼神一冷,立马随着小厮往外走去。 玉生烟看着他离开,无趣地努嘴。 天色已暗,家家户户亮起了烛火。 祝遇清冷着脸将药无衍接到了驿站。 这次联系药无衍来盛京,是因为朝中有重臣患了急病,宫中御医皆无计可施。 如若不然,祝遇清一点也不想看见药无衍这张脸。 特别是在他刚得知了一切事情真相的时候。 在祝遇清带着恨意的目光下,药无衍依旧泰然自若。 跟两年前相比,药无衍虽然还是一身月白的衣袍,但眉眼中风姿更甚。 祝遇清不免又想起曾经宋晚嘉就最喜欢他穿月白的衣服。 不是喜欢他穿,而是药无衍最喜欢这个颜色。 祝遇清心中郁结更深。 药无衍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丞相有心事?” 他不问还好,一问,祝遇清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你假扮傅言司接近我,为什么?” “你既然那么喜欢宋晚嘉,却待在我身边看着我们你侬我侬,为什么?” 药无衍的眼神始终淡然。 后面的话,祝遇清再也问不出口。 药无衍,怎么能在他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这么不在意? 药无衍径自坐下,斟茶,并示意祝遇清落座。 祝遇清一点都不想这么平和地跟他坐在一桌饮茶。 但是,他很想知道,药无衍究竟要干什么。 最后,他还是依照药无衍的意思坐下。 药无衍凝着他眼底的不甘心,无悲无喜:“如果花花能跟你一直美满地生活下去,我永远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信?” 祝遇清嗤笑:“不是你在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还极力促成我跟若安?”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药无衍笑起来。 他依旧静静看着祝遇清:“如果你对花花的爱那么坚固,我的挑拨又有什么用?” 祝遇清感觉好像有人在他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他垂眸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不说话了。 他不回答,药无衍也就等着。 烛火跃动,发出噼啪的声音。 祝遇清不明白为什么药无衍此刻能这么安然地坐在这里。 难道宋晚嘉的死对于药无衍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祝遇清好像瞬间抓住了一个可以反击药无衍的点。 他抬头狠狠看着药无衍:“那你呢?看着她嫁给我,看着她死去,这些事情你都不阻止,你对她的爱又比我多多少?” 第20章 祝遇清果然在药无衍眼里发现了不易察觉的黯然。 说起来,药无衍跟他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药无衍凭什么用是外人的眼神看他? 药无衍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抿了一口茶,复道:“这是她自愿的。” 不管是嫁给祝遇清,还是为苏若安换血,都是宋晚嘉自己的选择。 他知道,所以他不阻止。 尽管他看到那些场景,心中难受,也不会干涉。 房间里瞬间又变得无比沉默。 祝遇清说不清如今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一口饮尽茶水,又伸手给自己倒上一杯。 再次饮尽。 反复几次,才终于停下动作。 心情平复下来,祝遇清才开口询问:“晚嘉为什么会离开天山?” 如果宋晚嘉一直待在天山,恐怕也不会遇到他,最后落得身消玉陨的下场。 药无衍眸光跃动,似是陷入了回忆。 当年,天山不知得罪了哪一方势力,一夜之间,天山人尽数被屠。 他费劲心思,才将已经昏迷的宋晚嘉背着离开。 但是追兵咬得很紧,他又年幼。 体力耗尽,他和宋晚嘉一起跌落了山崖。 醒来之后,宋晚嘉已经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改头换面,寻找宋晚嘉的下落。 最后,在盛京找到了她。 他不知道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