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彩不解,顺着许烨的目光转过身,竟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艾力。 那边艾力看见袁彩回头,吓得一激灵,立刻侧身躲到一个卖红薯的小商贩后面,靠着锅炉里热腾腾的烟火气挡住他那一米八多的身高。 真当袁彩瞎呢! “别管他,不知道是谁。”袁彩悻悻回过神来,小声嘟囔道:“还监视起我来了。” 许烨劝她:“我觉得艾力这小伙子对你是真心的,前前后后唯你马首是瞻不说,人也正直善良。” “你才见过他几面呀?就知道他的真心了。” “男人的直觉。” “嘁…”袁彩停住脚步,开始正式的告别,“你师傅在做的那件事情我去查过了,血社火现在单靠老一辈的人去传播,很难代代相承。现代社会嘛,还是要网络化。” 许烨点点头,“袁大警官说得没错,我师傅那边的事,我后面会好好和他沟通一下。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不能就在我们这代人手里弄丢了。” “真没想到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别说我了…”许烨话锋一转,目光如炬,“袁彩,说真的,你是天生的警察,希望这件案子以后你能好好考虑考虑,重新穿上那身衣服。” 是啊,天生的警察。 袁彩自从上了警察学院以后,上到老师下到同学,无人不说她是天生的警察。她以前从来不觉得,这人生下来,哪有什么注定要做的事。 可这几个月下来,袁彩越发感觉到她活着的意义。 查案有过焦躁,有过痛苦,有过怀疑,但她的人生就是在这些焦躁和怀疑中,不断完善充实,不断成就满足。 比起之前的盲目庸碌,好像只有这几个月,她才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第79章 模仿字迹 凌晨三点十分,艾力被电话吵醒,他迷迷糊糊接听:“喂,谁啊?” 五秒过后,艾力惺忪睡意的双眼猛地睁开,十万火急般穿好衣服冲出了门。公寓楼道的声控灯灭了又暗,仿佛预示着一场大事到来。 等到了局里,袁彩已经穿着羽绒服在门口杵着好一会儿了,艾力招呼她进去:“怎么在外面?老唐他们人呢?” 袁彩却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地盯着公安大楼东南方向的一盏灯,说:“都在那个房间,医生也过来了,打了镇静剂。” 看来闹出的动静不小,艾力想,玛纳斯县好久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这还是他入职以来头一回在这个点被喊过来办案。 “人是半小时前疯的,我来的时候已经被控制住了,脸上抓的全是血,一只眼球被扣下来掉在地上,老唐他们冲进去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些,等发现的时候早都被踩成了肉酱。” 艾力拍了拍袁彩的脊背,试图安慰她:“他们杀了人,良tຊ心上过不去,心态也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能做出这些事也不奇怪。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袁彩继续自顾自地说:“那天审讯时我们就察觉出她不对劲,应该让看守人员多留意,可咱们都忽略了这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话艾力听了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袁彩是在自责,还是在责怪他,毕竟袁彩只是来协助调查办案,真正能插手警局事务的人只有他。 几天前审讯时,陈茂德的老婆李秀敬就已经表现出精神异常,满嘴喊的都是些疯疯癫癫的话,一会儿说报应来了,一会儿死有应得。那时大家把关注点都放在陈茂德身上,袁彩自己也寻找到另一个突破口,希望能从陈茂才那边发掘出更多与陈吉有关的线索,谁也没想到李秀敬会突然发疯。 这天夜里又下起小雪,袁彩站在雪地里痴痴地望着某处,艾力很少见袁彩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不敢离开她半步。 二十分钟后,唐丕和李国伟两个人顶着雪急匆匆打前阵跑出大门,紧接着,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也跟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唐丕着急,没空给艾力解释,一边上车一边回头道:“李秀敬不行了!” 袁彩要跟过去,唐丕拦着没让,让她在这边看好陈茂德。 自打陈旭暴病离世,陈茂德夫妇二人一直相依为命,他们杀人造孽,却也承受着良心的巨大冲击,不然李秀敬也不会一直像个疯子一样自残,看这情况,很大概率活不过今晚。 陈茂德虽然表现得更理智一些,但李秀敬这一出事,他明显也无法再强装淡定,在房子里大喊大叫。几个年轻警察在外面威严并济,好说歹说劝陈茂德不要闹,可都不管用,直到袁彩和艾力走过来,陈茂德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我告诉你们,我和秀敬不怕死,但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你们放我出去!” 陈茂德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狭窄的气管好像是打气筒,呼呼喘着粗气。 袁彩听着这话仿佛心脏被剖开一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情绪,让几个年轻警察回避,看守间只剩下她、艾力、陈茂德三人。 “医生会尽力抢救陈阿姨,她受了重伤需要医生的救治,不是你的无效陪伴。死很简单,难的是死得其所。”袁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陈茂德冷嘁一声,转过头去。 “陈茂德,作为丈夫,你应该很清楚你老伴儿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吧?”艾力怒道:“当初是不是你逼她杀人?她内心一直承受不住才会这样?你知道我们警方冲进去时,她嘴里一直喊的是什么吗?她说‘报应’,你们杀了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甚至是恩将仇报,你们不会心安。” 陈茂德听了仰天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你笑什么?陈茂德,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可笑吗?”艾力把找到的那封喜帖拿出来,递给陈茂德:“我们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封喜帖字迹是被模仿的,书写这封喜帖时,吴頔和安婧还没结婚的打算。而且我告诉你,吴頔这次来新疆只是求婚,不是办婚礼,你得到的信息根本不准确。” “不管他们是准备结婚还是准备订婚,我儿子都一样回不来了,有什么区别?” “安婧根本不认识你儿子陈旭。” “不可能!”陈茂德大喊道,他心中堵着一块巨大的冰,任凭别人如何劝说,心中的冰也融化不了。 袁彩轻轻拍了拍艾力肩膀,走上前去,示意由她来和陈茂德对话,另外又悄声在艾力耳边说了句话。 艾力先是犹豫,但见袁彩眼神坚定,还是点头离开了,临走前又不放心她,啰嗦了句:“那你小心点。” 艾力走后,袁彩把那封喜帖摊开在桌面上,沉着且机敏地看着陈茂德,说:“这封喜帖一共二十八个字,你猜,如果让我来写,需要用多长时间?” 陈茂德没说话。 袁彩拿过一张纸,一支笔,打开手机时钟设置,准备好一切后,开始对着喜帖上的字迹模仿起来。 一遍,不够像。 两遍,还是不够像。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分钟,袁彩像个不知疲倦的仓鼠,不停地在玩具轮上一遍又一遍地模仿,好在只有二十八个字,写起来很快,也就这样写到第六遍的时候,袁彩颇为满意地对着那张白纸笑了。 黑笔白字还欠点意思,袁彩找人拿来一张红色的纸,纸面稍硬,不过与喜帖纸张的厚度相似。 她又在上面完完整整写了一遍,举起来,在白炽灯光下将两张纸放在一起比对一番。满意了,袁彩按下手机时钟上的‘暂停’按钮。 “一共三十七分钟”,她抬头对陈茂德说。 陈茂德不得已回头,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红色纸张上的字迹和他收到喜帖的字迹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