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怒道:“走开!叶家不准你进来!” 凌溢衡想起叶母之前对叶昭月的态度,顿时心中沾了几分气,他沉声道:“当初叶家将叶昭月除名,那她不应该在这里,而是该葬在边关军墓地。” 叶母一愣,眼神中闪过几丝慌张。 “不,她是我的女儿,自然该葬在叶家!” 看着叶母斩钉截铁的样子,凌溢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忽然顿悟了。2 叶母在乎的只是叶昭月的名声,不是这个人! 可就算这样,凌溢衡没有任何立场和叶母抢走叶昭月。 凌溢衡沉默些许,开口道:“我会向陛下汇报此事,叶昭月我必然会带走!” “凌溢衡!你好大的脸面,居然敢抢我的女儿?!”叶母面容狰狞,声调调高道,“谁不知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当初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你毁了她的清白,随意贬低她、欺辱她,从没把她当过人看!” “你有什么资格来找她?!” 听到着这些话,凌溢衡一怔。 因为叶母说的都是事实! 他忆起以前的事情,眼前一片恍惚,顿时让他有种束手无措的感觉。 “我只是……” 该如何辩解? 凌溢衡也不知道。 “够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一声素衣的安姝婵步步端庄地快步走上前,她冷着脸说:“叶昭月巾帼不让须眉,平定战乱有功,陛下已决定封为郡主,日后定要入皇陵!”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叶母面色一喜:“此事当真?” 安姝婵冷冷看过来:“自然是真,但有一点你要明白,圣旨下发那一刻,昭月不再是叶家人,而是陛下的女儿!” “所有功名与叶家无关!” 叶母脸色倏然一黑,她厉声道:“不行!这不行!昭月是我的女儿!” 安姝婵没管她发疯,转头看向凌溢衡:“你也别想碰她一分一毫!” 凌溢衡沉默地看着她。 第一次发现,这个大儒的女儿居然还有这种骨气。 为了闺蜜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任何女子能做到的。 看来叶昭月和安姝婵都是同类人,不然也不会如此相像。 一想到叶昭月,凌溢衡后悔自己没有发现她的优点,而是对叶昭月欺骗自己耿耿于怀。 凌溢衡垂下头说:“之前是我错了。” 安姝婵身子一顿,随即说道:“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她永远都听不到了。”第13章 这日后,圣旨降下。 “叶昭月替兄从军,功高于过,平定战乱有功,追封为平阳郡主,按皇家公主之礼葬于皇陵!” 这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郡主,虽然是追封,但待遇一点不比公主差。 长达三里的随葬品浩浩荡荡。 百姓们站在道路两边,为这位女英雄送行。 “如此铮铮烈骨的女子,就这么英年早逝,当真可惜了。” 众人惋惜,但这些人忘了,当初叶昭月入军营的传闻传开的时候,这些人是如何诋毁他的。 要不是皇帝追加册封,这些人还不是另一个嘴脸。 安姝婵跟在送葬的队伍中,听到这些话,脸上挂着讽刺的表情。 凌家。 凌溢衡穿上铠甲,准备上马,他特地回来换上戎装,就是为叶昭月送行。 宁姒儿追了出来,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娇滴滴地说:“夫君,我等你回来。” 话落,凌溢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股浓烈的违和感。 他拉紧缰绳,说:“姒儿,回来之后,我有事和你说。” “好。”宁姒儿高兴地说。 只要凌溢衡的心还在自己身上,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 凌溢衡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上马,转身离开。9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大部分都是廷阳的军人们,他们跟在黑棺后,一步步坚挺地往前走着,气势昂昂。 唢呐响彻天地,悲壮中又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皇陵。 叶昭月的黑棺慢慢沉入地下,泥土覆盖住棺面,将她彻底与地上隔绝。 凌溢衡站在人群最后面,没有上前。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配站在前面。 这两年来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叶昭月死了,凌溢衡相信自己还会继续那么对待她,他的执念将自己扭曲,给叶昭月带来无法预料的痛苦。 可是现在醒悟已经晚了,世上也没有如果。 “凌溢衡。” 突然,安姝婵找了过来,她此刻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眼角微红看来哭过很久。 “安小姐。”凌溢衡回头。 “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凌溢衡虽然困惑,但是心中一沉,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远处的树林里,安姝婵从衣兜里拿出一叠纸张递了过去:“这是昭月这几年寄给我的信件,你看完之后再还给我就行。” 凌溢衡神色一怔,慢慢接过那一叠信件。 安姝婵做完这些便离开了。 只留下凌溢衡站在树林里,借着树叶缝隙透露而出的光线,仔细阅读起来。 “姝婵,近日安好?边关太平,无事发生。近日昭月见凌郎,心生欢喜。” “……凌郎未认昭月。” …… 前面都叶昭月简单诉说军营里的事情,凌溢衡看过之后才知道她有多辛苦。 虽然是军师,有自己的营帐,但还是要注意不和其他军人一起脱衣洗漱,每月初潮来临时才是最煎熬的。 军营条件苛刻,料理身子都做不到。 “……虽如此,但昭月不可忘兄长之荣光。” 凌溢衡细细看着,每一个字都不愿意放过,直到…… “姝婵,凌郎已知我女儿身。” 后面的信件只剩下四封,每一个封写的极其简短,只报喜不报忧。 那时候,叶昭月已经深陷泥泞中,她寄一封信都极其困难,哪里还会说太多。 凌溢衡看着看着,眼眶渐渐红了。 最后一封信。 “姝婵,我仍心悦凌郎。”第14章 凌溢衡双手攒紧,信封抓皱,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开了手。 看完之后,他才知道,汉灵庙那天是叶昭月,根本不是宁姒儿! 也就是他对宁姒儿并没有任何愧疚,而且宁姒儿还撒谎骗了他。 凌溢衡最厌恶的就是撒谎的人! 如今真相揭露,一切过往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黑黑白白,到底怪得了谁? 就算捅穿肾脏无法站起身的时候,凌溢衡都没有落过泪。 现在,眼角却溢出泪珠,缓缓淌下。 半响,他深沉的眼眸中藏着无法言喻的疯狂:“叶昭月,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 低吼声回荡在树林,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日落西山,时间如匆匆流水。 凌溢衡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光。 皇陵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神官守着墓地。 凌溢衡走过去,没人阻拦。 他突然跪下了下去,膝盖疼得发麻,但依旧面不改色。 “抱歉,是我错了,一切都是错的……” 一声声悔恨从口中脱出,无尽的歉意里隐藏的是极致的疯狂。9 如果不是他天性理智,恐怕早就疯了。 这两年,凌溢衡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叶昭月,只是无法接受突然将性命相托的兄弟转换成女人。 谎言。 凌溢衡最痛恨的东西。 他垂泪道:“我还以为你和她一样,每次都用谎言蒙骗我,对不起,对不起……” 十六年前。 凌溢衡不过是个三岁孩童,他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 他的家庭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和平。 父亲花心,听说在边疆就有六七个小妾,京城更是有十二个。 他就好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母亲出生大家闺秀,做不得那些下三滥的讨好手段,并不得父亲喜爱。 没过几年,父亲就多了七八个孩子,凌溢衡也有了七八个弟弟妹妹。 每天,母亲都愁眉苦脸的坐在窗边,等着永远不会进入她院子的父亲。 “娘,你不开心吗?”凌溢衡抬起小脸,询问。 母亲低头看他,嘴角扯起勉强的笑容:“有小衡陪着娘亲,娘就很开心了。” 凌溢衡不懂,明明娘都快哭出来了。 父亲还知道要做表面功夫,偶尔和母亲见见面,询问下情况。 每次母亲都说“没事”“我现在生活很好”“后院相处很好”“不需要什么东西,你凌好自己”。 凌溢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