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头一个孩儿,我自是不会认错的, 只一眼,我便知道你就是我的骁儿。 你可曾注意过你额上的疤痕,这疤痕是儿时你为你妹子摘果子时候被树枝子划伤的, 你从小便是个坚强的孩儿,你被树枝子刮伤后,血流的满脸都是,你却没哭一声, 反倒是指挥你摘果子的和儿跟在你屁股后哭哭啼啼的... 你一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家世代皆是武将,到了你这一辈,我当真不愿你再上沙场拿命博功名了, 可奈何你在诗书上是个一窍不通的,偏偏就爱舞枪弄棒,刀光剑影的行当... 你是个执着又专一的,酸甜苦辣之中,你唯独喜欢吃酸,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唯有一样, 那便是青梅酿,四五月份,刚下树的青梅加上蜜糖腌制月余, 你自己一下便能吃一桶...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勇毅侯府的下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府中上下也修缮过两回了, 但是不管如何变,专门腌制青梅的木桶仍是当初的那几个, 你母亲将那几个木桶收拾的利落干净,这么些年,竟然一点霉都未生... 你母亲说,说不定骁儿何时就回来了,这腌制青梅的木桶不在崭新与否,反倒是越久越旧的桶子腌制出来的青梅才好吃...” 郁盛中说及郁易骁儿时的种种,面上已然老泪纵横。 何为失而复得,何为如获至宝, 郁盛中便是在这一刻才真正理解这两个词语的真正含义。 坐在郁盛中对面的人,神情松动,眼中似有波光... 他听着郁盛中的话,心中亦是被眼前之人的情绪所感染了, 额间上的疤是真的,手臂上状似箭头的胎记是真的,喜吃酸喜吃青梅亦是真的... 血缘的力量是强大且奇妙的, 明明两人已经十年未见, 明明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自己的父母亲人是何样子, 但今日,他看到郁盛中的第一眼,心中便生出了似曾相识之感觉, 加之郁盛中与他说的这些肺腑之言,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一种感觉, 原来,他不是被人丢弃的,他也曾是被爱着的,他也曾是家中的宝贝... 短暂的欣喜过后,他陷入了沉思, 他既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但接下来又当如何?! 南朝与苍及,仿佛那不相容的水与火, 他原来是勇毅侯的嫡长子,可现下的他是苍及的汗王,炀韶与孩儿亦是需要他的庇护... 一边是父母家乡,一边是妻儿与责任… 思考良久,沉默良久, 终于,他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他对郁盛中缓缓开口说道, “就像你说的,你我纵是父子,但也已经是十年未见了,况且以前的种种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自我睁开眼的时候,我便好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 我不记得我姓甚名谁亦不记得我从何处而来,家乡在何处... 是炀韶救了我,我的生命才得以继续, 也是炀韶,与我日夜相伴,为我生下后嗣...” 看着郁盛中疲惫不堪的脸,他心中万般不忍, 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他知道会伤了眼前人的心, 可他却不得不说, “回去吧,我们只当今日不曾见过... 您,便只当您的孩儿在十年前便已经死了, 而我,不过是生的与您儿子相似几分罢了... 我现在的名字唤作格尔尧吉, 这名字,是炀韶为我取的, 现下我身在苍及,身边已有了要守护一生的女人,且我已与她成婚生子, 我与她之间的情意乃是不死不休... 南朝,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我也不愿再回去了...” 这番话说完后,他双膝跪地,随着郁盛中深深叩首... 他这一生,能负家门,负母国, 唯一不能辜负的,便是炀韶。 一切骂名也好,责难也罢,他都能一力承担, 但唯一, 他绝不能让炀韶受一丝不平… 第249章 为人父者 勇毅侯听着这番话,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之人, 眼前之人明明就是他的长子,明明就是郁易骁, 父与子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相隔山海。 郁盛中带着南朝陛下的旨意而来,他在御前发誓, 若是,若是郁易骁当真是苍及的新任汗王, 他便会将其杀之以扬国威以正家风, 但是,阔别十年的新生孩儿就在眼前,任他的心肠再坚硬任他对南朝再忠心, 他郁盛中是断然下不了这个手的... 两人缄默许久,郁盛中在心中也思虑了良久, 南朝陛下既允许他前来,待他回去的时候自然要有所交代... 郁易骁,确实已是苍及的新任汗王, 如若他有意隐瞒包庇,将假消息带回南朝回禀陛下,不过只能换取一时的风平浪静罢了,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倘若陛下发现了实情,恐怕永毅侯府一门会遭灭顶之灾, 况且,和儿还在宫中为妃,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但, 若是让他动手将其诛杀,那恐怕他余生都会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 郁盛中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片沉寂之中, 门外传来的孩童之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巴桑,我要找我父汗。” “小王子,你父汗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 门外那稚气的声音便出自苍及的小王子巴雅尔, 巴桑言简意赅地回绝了巴雅尔想要进来见父汗的要求, 可那小家伙似乎根本没有被巴桑的话唬住,只听见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父汗说了旁人不准打扰,我不是旁人,我是父汗的巴雅尔,我是父汗的小王子呀...” 奶里奶气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