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跋扈弋阳侯府仗势欺人。容长远得封护国公后便看不起郑家门第,因而悔婚,欺负安国公府皆是孤儿寡母无人出头。 但自那之后,容长远便一蹶不振,性情越发偏激厌世,再不肯治伤。及至最后,又听信谣言,酿出了那般惨剧。 如今看来,他们这场婚变,当是另有隐情。 无论是容长远还是容嫣,都不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性子。 郑家,到底做过什么? 路昊之按下满腹心思,并不答话,先看了容嫣一眼,却见容嫣眸光莹莹,也正望着自己,澄澈的眼眸之中尽是信赖之意。 他捏了捏贵妃的手,向老夫人莞尔微笑,“这倒是一件大喜事,容世子已当成家之年。只是大军如今尚未回朝,他返京之后,朕还有许多军政要务与他相商。他这征讨大将军的担子,轻易还卸不下来。只怕,还得请令千金再耐着寂寞,等上些日子了。朕思忖着,待他诸事完毕,一身轻松时,再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婚事。” 安国公夫人眼见皇帝并未如自己所想,开口赐婚,太后与贵妃都一言不发,心头不免大急。 所谓夜长梦多,谁知容长远回京之后,又会生出什么变数? 她禁不住道,“皇上,老身只想……” “老夫人,”容嫣浅浅一笑,开口打断,“皇上金口玉言,您就别再强求了。这原本不过是容家与郑家的私事,烦扰皇上已是不当。何况,皇上已有言在先,待家兄回来公务办完,再行完婚。此乃正理,有何不妥么?本宫知道,郑家姑娘等了这些年,是有些难熬。但所谓好事多磨,还是再忍耐些时候吧。” 话音落,她越过老夫人,目光落在了郑芳初身上。 郑芳初垂首端坐,倒是一副端庄恬静的模样。 听到贵妃提及自己,她禁不住轻轻抬眸,正正撞上了容嫣的视线。贵妃的眸光清冷,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仿佛她满腹的心思都被贵妃娘娘看了个清楚。 皇帝不肯放话,贵妃又说了那么一篇言语,老夫人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得谢恩退下。 两位贵人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如何? 再强求下去,便是叫人以为安国公府的小姐是寂寞难耐,迫不及待的要嫁人,不识大体,惹人耻笑。 斥退了安国公夫人,容嫣心头微微的有些甜意。他们家的事,他还是记着的。 她侧首看去,路昊之正同太后说些近来境况并朝中之事。 男人的脸上神采昂扬,意气风发,俊朗的容颜在夏日阳光下镀上了一层薄金,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了? 从上辈子看到如今的人,她居然会觉着他好看了。 路昊之微有所感,回头看去,容嫣却已收回了视线,又同几个女眷寒暄起来。 他微微一笑,捏着她的手总不肯放。 这赏花宴实则也无甚新意,都是后宫、后宅们女眷惯常的聚会,便是皇室也不能免俗。 无过先茶后酒,观花看戏。 在寿安书院折腾了好一通功夫,眨眼就是晌午时候了,侍膳官前来奏报,宴席齐备。 容嫣便含笑起身,请太后、皇帝及众人挪步过去。 蒋太后便笑呵呵动身,率众赴宴。 今日这场宴席,容嫣安置在了随云殿,女眷在内,男客在外,并不相扰。 众人入席落座,宫人便鱼贯上菜。 梁老夫人冷眼看着,只见今日这场席面,菜色虽丰盛精致,但仔细瞧来,所用食材无过是时新菜蔬、鱼藕莲子等物,八成就是这上河园所采,甚而鸡鸭肉食,也都是左近围场得来。席上布置的一应摆设,大半是国库原存的器具。上河园所存有限,容嫣便大量使用新鲜花草,这亦是园中自有。这一场宴席,看来精致盛大,但仔细算算,其实没花多少银子,只是要耗费许多心血,精心安排布置。 如此心思……成碧,的确颇有不及。 往年,她敷皇家宴席时,皆是身为皇贵妃的梁成碧亲自操持的,虽也不曾出错,但也只是拿了大把的银子往上堆就是了。 倘或,今日遭遇此等处境的是梁成碧,她能妥善处置么? 只怕是不能。 梁老夫人吃了一口冰糖莲子,便听身侧两个夫人窃窃议论着,“这宴席,比照往常的倒还有些意思,也不见铺张浪费。听闻上河园没有宫廷戏乐班子,贵妃娘娘从外头请了戏乐班子进来,待会儿要上来献艺。”“往年总听人议论,贵妃娘娘狂躁无德,今儿一瞧才知都是些流言罢了。能有这般心胸手段,封后也是早晚之事了。太后娘娘这意思,不就是把宫务都交给她了么?这后宫呀,是要变天了。” 第150章 波诡云谲 梁老夫人握着包银象牙筷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才半日的功夫罢了,这风向可就改了么? 这些人,一月前还在她梁府花厅上饮茶闲话,笑谈容贵妃如何不堪,如何无有妇德,夸赞她女儿怎样贤淑能干,迟早戴上凤冠云云。 今日不过小小一场赏花宴,容嫣又才勒索了他们一大笔银子,她们就浑忘了么?眨眼就改了口风? 什么心胸手段,什么狗屁倒灶,不过是看着容嫣得太后、皇帝的喜欢,又看着梁成碧落魄,所以想倒过去罢了! 墙头草,两面倒。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梁艳华为她舀了一碗鲤鱼羹,柔声细语道,“母亲尝尝,这鲤鱼羹倒是鲜美,女儿尝着比府上厨子烧出来的倒是更好些。” 梁老夫人横了她一眼,眉眼冷厉,压低了声儿斥责道,“你便只知道吃,当真是长了一副猪的心肠!真真儿是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货色,上不了台盘的!既然觉着宫里的吃食比府上的好,那便想想主意,怎么爬进宫来,有的是你享受的日子!今儿我带你来是做什么的?就是叫你赏花吃酒么?!” 几句话,骂的梁艳华委屈羞耻,低头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梁春容见姐姐被嫡母责骂,忙出声解围,“母亲快不要责怪姐姐了,仔细太后娘娘、皇上听到了。” 梁老夫人听她言语,忙向上看了一眼,只见太后与容贵妃都被命妇们围着,皇帝跟前也不时有各家子弟前去敬酒,压根没留意这边的动静。她心下稍安,瞥了梁艳华一眼,见她涕泪横流,脸上的脂粉也冲花了,更觉不耐烦,缓了口吻,“快别哭了,真不怕人看笑话的。你是想引来太后、皇上,责备我梁家苛待庶女么?!这么多夫人瞧着,看了你今日的丑态,往后还怎么替你说人家?” 旁的倒也罢了,这落后一句却实实在在打醒了梁艳华。 梁艳华连忙拿帕子擦了眼泪,怯怯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改过。” 梁老夫人看着她这幅娇弱模样,不觉又想起她生母,更觉心烦,抿紧了唇,没有言语。 梁春容陪笑道,“我们姐妹平日里也出不了门子,今日幸能随母亲赴皇家宴席,也算开了眼界、见了世面。母亲放心,待我入了宫,一定竭尽所能襄助大姐。” 梁老夫人瞅着她,半日说道,“你?你有这能耐么?” 梁春容微笑道,“母亲且瞧我的吧。” 容嫣坐在席上,一面与前来敬酒的夫人小姐周旋,一面似有若无的看着下面的情形。 旁人也都还可,梁老夫人的席面、安国公夫人的席面,尽被她收入眼中。 “娘娘,安国公夫人同郑家三姑娘离席往永春苑去了。奴婢瞧着,安阳侯世子过了半刻也离席了。” 容嫣饮着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