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楚指着他们:“看清楚了吗?这便是你口中的秦家军!” “他们要为逝去的主帅讨回公道!” “而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机会。” “如今,是他们决定你能不能活,而不是你决定我们能不能活!” 皇帝脸色苍白。 身前是被谢晏楚打的生死不知的护龙卫,门外,是被将士压制得不得动弹的禁卫军。 他为君数十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咬牙切齿:“朕是北羌帝王,你就算杀了朕,北羌也不会认你这样的叛臣贼子为主!” 谢晏楚收回手,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真是愚蠢。” “北羌这烂摊子,你送给我,我都不愿意要。” 皇帝仿佛看见了一丝希冀。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下罪己诏,将秦家的清白大白天下,再和太傅府所有人,以死谢罪!” 皇帝脸色一变:“不可能!” 谢晏楚眉眼骤冷:“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来人,去请萧定缜入宫!我倒要看看,杀了他这个继承人再杀了你,我能不能改天换地!” “谢晏楚!不得动朕的儿子!” 谢晏楚侧目看他一眼,唇角扯动。 “这个时候想起了父子亲情?还是说,你觉得有萧定缜在,我会有所顾忌?” 皇帝咬牙看着他:“谢晏楚,你不得好死!” 谢晏楚却是从旁边拿过一卷空白的圣旨,丢在他面前。 “写!” 第18章 谢家造反的消息转瞬便传遍了北羌。 各路王爷都惊了,看着京都方向,眼中闪过无数思绪,即刻召集了谋士。 “听说谢晏楚已经挟持了陛下,可否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京?” “谢家掌控北羌三十万大军,若是贸然前往,只怕不得行。” “他敢一个人在京都闹事,那京都一定是铁板一块,与其清君侧,不如自立为王!” 眼看着各处兵马涌动,北羌瞬间陷入一片战火之中。 而谢晏楚,则是坐在太极殿内,听着各地传上来的消息,不由冷笑。 他将手中的圣旨卷起来,交给赵玄明:“去,将这道圣旨传遍天下,让他们看看北羌皇室的真面目。” “若有人敢来京中勤王,杀无赦!” 一旁,面如金纸满身颓废的皇帝有气无力的开口:“谢晏楚,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还要如何?真要毁了整个北羌不成!” 谢晏楚瞥他一眼,神色冰冷:“毁了北羌的,不是你么?若非你,本不该有这么多事,不是么?” 他不再看皇帝的脸色,大步走出皇宫。 却撞上在宫门口等候多时的萧定缜。 谢晏楚站住了脚步。 他沉默看着萧定缜,许久才开口:“太子,你要为你父皇报仇吗?” 萧定缜摇了摇头,却问了一句出乎谢晏楚意料的话。 “你想要皇位尽管拿去,我要的,只有楠烟的清白。” 下一刻,谢晏楚浑身气势都暴戾起来! “不许你这么亲密的唤她!” 萧定缜却勾唇笑笑:“谢晏楚,若是楠烟在天上看着你做的这些,你猜她会不会原谅你?” 最磨人的方式,莫过于诛心。 谢晏楚死死盯着萧定缜,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 “萧定缜,你好得很,好得很!” 说着,谢晏楚却笑了起来:“如此,将北羌交给你,我也不算愧对先祖。” 看着谢晏楚撑着墙离开,萧定缜眉心缓缓皱了起来。 直到看不见了,萧定缜才收回目光,朝着宫中走去。 等踏入太极殿了,萧定缜才悚然一惊。 前几日还高高在上的父皇,龙袍染尘,头发凌乱,肩上更是鲜血一片,像是几天老了十岁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皇帝抬眸瞥来,见到萧定缜的那一刻,他眼中骤然爆发光亮。 “缜儿,是不是谢晏楚那个逆贼伏诛了?你……” 萧定缜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父皇,不是。” 皇帝一噎,看着冰冷如玉的儿子,突的一笑:“你也在怪朕是不是?” “缜儿,若你以后坐了我这个位子,就知道有谢晏楚这样的臣子,那是连睡都不能睡的。” “不过想来,谢晏楚也不会给你坐上那个位子的可能……” 萧定缜缓缓开口:“父皇,你又错了,他说,北羌会交给我。” 这一刻,皇帝的脸色很是精彩,困惑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这个九五之尊显得有些滑稽。 “他废了这么大功夫,难道就是为了要朕的一个道歉?” “朕如此繁盛的北羌,在他眼里,竟比不得一个道歉!” “疯子,真是疯子!” 他骂完这些,牵动肩上的伤,又疼的低了声音。 “不,是他要不起北羌,毕竟,他都要死了……” 第19章 萧定缜听清了这句话,眉心紧蹙,眼神也变得凌厉。 “父皇,你说什么?” 皇帝抬起头,笑的诡异:“我让赵思贤的嫡女给他下了药,在他从东陵回来时,便下了。” “那药啊,能让谢家断子绝孙,更能让谢晏楚不知不觉的死去!” 萧定缜想到谢晏楚满头的银丝,和苍白至极的脸色,心里不由一刺。 他看着皇帝的眼神很复杂,也很冷:“父皇,你该庆幸的是,谢晏楚没有屠尽皇族。” 皇帝却只是冷笑:“乱臣贼子……” 萧定缜转身就走,可他没有看见,身后,皇帝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飞快划过一道泪意。 “缜儿,错已铸成,爹爹就算认错,又能怎样呢?” 他恍然想起,曾几何时,他也曾跟两人策马疾驰。 “谢山清,秦疆知,若你二人今日追上孤,孤便将那绝世血玉一分为二送你们!” “好啊,太子殿下!” …… 北羌各地,都成了一片炼狱,权势的吸引让各地藩王都成了恶鬼。 而谢晏楚便成了全天下百姓唾骂的对象。 而此时,一道罪己诏从遥远的京中发出,短短半月便传遍了北羌的各个角落。 “朕一念之差,致使秦家三百七十四口人尽数灭绝……” “……朕痛思己过,愧于庙堂先烈,怍于百姓万民,独守皇陵终老……” 随着这道罪己诏天下皆知,民间的声音瞬间变了。 无数人揭竿起义,势必要推翻皇室统治。 而紧接着,京都军营谢、秦两家合计七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往各地平叛…… 从谢晏楚逼宫谋反,到罪己诏告天下,再到平息各地骚乱,历时两百二十一日。 北羌史记将此次事件定为,诏己之乱。 各地叛乱平息之后,谢晏楚和萧定缜在将军府水榭中相对而坐。 萧定缜看着面前人的银丝,眼神复杂:“你真的决定好了?” 谢晏楚一身玄衣,淡淡笑开:“我本就无意参与皇权,我要的,也都得到了。” 萧定缜沉默良久,才涩声开口:“晏楚,林大夫和太医院一直在致力于寻找解药,你别放弃。” 谢晏楚勾了勾唇,只是那神色中,却是一片平静无妄。 “萧定缜,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想活了。” “若不是为了护住各位先烈的愿望,我宁可这天下战火不休,祭奠被北羌辜负的她。” 萧定缜攥紧手,再也说不出半句挽留他的话来。 “谢晏楚,是我父皇,是北羌,对不住你们。” “若有来世,我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对他诚挚的话语,谢晏楚却毫无波动,他站起身:“陛下,臣累了。” 说完,他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水榭。 谁也没有看到,在转身的片刻后,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七月十二,萧定缜登基,京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萧定缜站在太庙之前,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那个想看到的身影。 身旁有人开口:“陛下,该进去了。” 萧定缜在心里低叹一声,转身往太庙里走去。 而此刻,在京郊的赤水湖畔,谢晏楚攥着秦楠烟曾送给他的那柄剑,一步步踏入湖水。 明明湖水冰冷,他却觉得心里终于宁静下来。 那年春雨如丝,一抹清丽的身影朝画舫的他照着手。 “少将军,能不能载我一程?”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从此一眼万年。 谢晏楚拔出剑别在颈间,低声喃喃:“楠烟,我好想你……” 待他的身影缓缓沉入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