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昭强撑起身,轻声道:“劳烦顾大夫。” 顾泽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王妃的病,已入肺腑,便是我,也只能再续命半年。” 叶昭昭一怔。 回过神来,却是问:“顾大夫,若是不用药,是不是能死的快一点?” 话落音,满室寂静。 顾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叶昭昭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叶家之祸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死了,穆长清是不是就会放过叶家? 这时,“嘭”的一声! 顾泽将药箱重重合上,惊醒了叶昭昭。 “王妃若是求死,日后不必来问我。”说完,他背起药箱,快步离开。 看着那背影,叶昭昭唇角苦涩翻涌。 转眼又是三天。 这日,叶昭昭正给姐姐腹中孩儿的绣着小鞋,春桃则在院中煎着药。 就在这时,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穆长清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谢昭昭下意识起身要上前行礼。 可穆长清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开口:“把炉子灭了。” 他身后的侍卫提着水上前,一把推开春桃,毫不犹豫的浇灭了药炉的火。 叶昭昭瞳孔一缩,愣愣看向穆长清:“王爷,这是为什么?” 穆长清不耐道:“你院里飘出的药味,碍到雪舞散步了,从今天开始,这院里不许再煎药!” 为了林雪舞舒服,她甚至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煎药! 如同一柄重锤重重砸在心上,叶昭昭霎时脸色发白。 穆长清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春桃红了眼眶:“王妃,王爷怎能如此欺负人?” 叶昭昭沉默半响,才哑声开口。 “他本就不在乎我,那药我吃不吃,他又怎会在意。” 她每说出一个字,都好像有一根针狠狠扎进心脏。 除了痛,还是痛。 翌日。 叶昭昭拿着绣好的虎头鞋登门侍郎府看望姐姐。 刚走到主院外,就听到姐夫何侍郎的怒骂声:“叶清央,我何家要被你害惨了!” 叶昭昭心里一惊,快步冲进门,刚好看到何侍郎扬起了巴掌! “住手!” 她快步冲上前,将叶清央护在身后,惊惶地看着何侍郎:“你要做什么!姐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叶昭昭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叶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叶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叶清央转身拍拍叶昭昭,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叶昭昭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叶昭昭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叶昭昭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叶昭昭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穆长清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叶昭昭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穆叶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第3章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穆长清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叶昭昭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叶昭昭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穆长清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叶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叶昭昭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穆长清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穆长清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叶昭昭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穆长清眉心微皱,叶昭昭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穆长清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叶昭昭进了府。 叶昭昭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穆长清将叶昭昭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叶昭昭浑身一颤,眼见穆长清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穆长清的衣袖。 穆长清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叶昭昭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叶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叶昭昭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穆长清。 穆长清微顿,眼神讥诮。 “叶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叶昭昭,讽声道:“若是叶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叶昭昭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穆长清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叶昭昭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穆长清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穆长清,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清,你回来了?” 穆长清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叶昭昭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穆长清。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叶昭昭:“姐姐这是?” 穆长清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叶昭昭扎的千疮百孔。 穆长清见叶昭昭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叶昭昭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叶昭昭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穆长清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叶昭昭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叶昭昭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穆长清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穆长清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穆长清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叶昭昭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