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拉紧车绳,“怎么了?” “呕——”江月趴在车架上,开始呕吐,快把胃酸都吐出来了。 江年抿紧嘴唇,拿水给她漱口,拍拍她的背,心里有点担心,“月月,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难受?” 江月吐完了,又洗了把脸。她深呼吸,眼里还有徘徊不去的画面,“那些人,吃的是人肉。那里,我看见了,是双小孩儿的腿,还有、还有......” 她说不下去了,攥紧拳头,越想越觉得恶心。 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在灾年里是不罕见的,但是亲眼见到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江年把她抱进怀里,左手捂住她的眼,“我们不看,现在就走。” 江年作为狼的时候,以狩猎为生,不见血不过活。但,它们不至于会吃自己的同类。 江年远远看了一眼林子里吃肉吃得开心的男人,像是要把他们的脸记下来。随后就赶车继续往前走。 凌晨时,他们终于到了第一个小镇。 这个镇小到他们从镇口驾车到出口,只用了半刻钟时间,期间还停下来用三个杂粮饼换了三个草帽跟两张大草席。 这不是他们压榨,而是镇上的粮价已经贵到离谱。给三个杂粮饼还被老板感恩戴德了一番。 两人已经把作息调整过来。白日里两人轮着休息,等太阳下山后再赶路。 赶了三天时间,他们到了第一座大城。 可惜,被拒之门外。 第90章 郓城 太阳已落下,月亮高高升起。明亮的月色下,郓城外哀鸿遍野,一片凄惨景象。 一阵风吹过,发酸发臭发霉等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江月压紧口罩,站在车上,往城门方向看去。 高大的城门紧闭,城门楼上不少士兵严阵以待,神情紧张又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隔壁府城被流民攻破的消息。 人数上看着比顺天府城要多,士兵也更精壮。 数不清的流民在城外安营扎寨,有能力的铺个垫子,没能力的倒地便睡。 多数都是一家子围坐在一起,要么护着仅剩的救命粮,要么护着小孩。瘦骨嶙峋、面容凄苦。 听到车声,不少人惊坐而起,不善的目光射向他们。 但更多的人,是以垂涎的目光看着拉车的骡子。 骡子仿佛感觉到危险,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踏着蹄子。 江年安抚性地摸摸骡子后背,并把带血的尖刀摆在身前。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散去。 两人找了一处石头,停在上风处,远离人群集中的地方。 白日里休息过,此时还不算困。他们便靠坐在车门旁等着天亮。 “吱——”一声踩踏干叶子的轻响,江年往右前方看去。 一个蹑手蹑脚的男人,弯腰要从一个睡着的妇人怀里抱走孩子。 透过月光,江年看得更清楚。 若说是孩子的父亲,可他穿得破烂,脸颊凹陷。妇人怀中的孩子虽然也瘦小,但穿着棉布衣衫,只有脸上是脏的。 江年下车,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朝右前方击打,精准击中男人的手肘。 他吃痛,喊了一声,手臂酸软下便把孩子松了手。他惊恐地回头,却看不出来是谁砸的石子。 孩子从半空掉下,砸在妇人身上,此时母子俩都惊醒过来。 看到眼前有个男人,半开着双手,显然是要偷孩子。她脸色一变,赶忙叫人,“相公,有人要偷孩子!” 这尖利的叫声,瞬间惊醒一大片人,有孩子的纷纷把孩子抱紧。没孩子的也要把粮食给藏好。 那男人见状不妙,趁乱赶紧跑了。 那妇人的男人身强体壮,面露凶相,想跑去追,被身旁的爹拉住了。“这会儿就别追了,守在孩子身边。万一他们有同伙就不好了。” 闻言,两人后怕地把孩子抱得更紧。 没过一会儿,惊醒的人又开始半眯着眼休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发生个三五回,已经不稀奇。 天光微亮,城门打开,流民们早已蓄势待发,想要一拥而入。 可士兵们排成两排,拉起木头护栏围挡,长枪对准流民。 “站住!谁再靠近,杀无赦!” 流民们流着泪,面露惊恐。 又听到守卫说,“非本城百姓不得入内!违者杀!” 流民们瘫坐在地,嚎啕大哭。千里迢迢从家乡逃难,以为到了新地方会有救,结果还是一样。 有人上前咒骂,当头士兵一杆长枪穿胸而过,冷漠地说,“谁有不服,再往前试试!” 流民们纷纷后退,回到原地,议论纷纷。 有人说不如回去家乡,死也要死在家里。有人则想着往南,也许会有水。有人则要死守在这,等到城里大人发善心的那一天......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大亮,从城里出来一些看似富贵的人。 他们穿着棉布或丝绸,面容不似普通百姓的蜡黄,反而泛着油光,显然日子过得不错。 他们走到有孩子的人家面前,精心挑选后觉得满意的话,就问孩子父母是否要送孩子跟着他们进城去享福。 至于不管是做丫鬟小厮还是别的什么营生,那就不归他们管了。 如果同意,当下便可给十个杂粮饼,然后他们带走孩子。 十个!他们每天能啃上两口就能活,十个够撑一个月时间了! 有孩子的蠢蠢欲动,没有孩子的人也都快要流出口水,眼里满是算计。 “不!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这是我的孩子啊——”有些母亲舍不得,哭着抱住孩子,却被父亲强行拉走。 “我们都半截身子入了土,救我们干啥?”一个须发皆白的六旬老人拍拍儿子的手。 那是想舍了孩子去救年迈的父母,可对方却觉得不值的。 一时之间,哭声此起彼伏,却被那穿金带银的富贵人喝止,当心惹了官兵们不满。 江月冷眼看着,这时候的人口买卖可真是肆无忌惮。 其实也足够让旁观者心惊于天灾的无情与威力,以及生命的廉价,竟只要10个小小的杂粮饼便可以拿走一条生命。 没一会儿,那些富贵人满载而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一人牵着两个孩子走进城内。孩子流着泪回头看家人,而家里人却争抢起手里的饼子,看都没再看他们最后一眼。 路过守卫时,那些富贵人不知往他们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守卫连拦人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也能想得到,无非就是金银或者粮食。 她靠在江年耳边,声音透过口罩,有点发闷,“我们现在继续往东走吗?” 江年点头,“嗯。” 两人的话被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听见了,他凑过来,双手挡在嘴巴前,小声道,“你们现在要往东走的话,穿过这座城是最快的。如果要绕路,得多走十天。” 他看了看这头高大的骡子,“就算你们有骡子,也得多跑5天的路。” 这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不起眼的深色衣裳,连长相也是平平无奇,毫无特点。江月怀疑这人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肯定没人记得他。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问他,“你有办法让我们进城?” 那男子得意洋洋地说,“有办法。” 第91章 总有人能挣到钱 这男子看着两人,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遮起来了。从外表来看,他们头发凌乱,衣裳破旧,却不比流民般臭。且这人比他长得高大健壮,女子也比一般妇人小姐要高。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不是一般人。 他们虽然穿着不起眼,可有完好的骡车跟锋利的长刀,就这些已经比一般人要厉害。眼神也同地上那些绝望的流民不同,手里指定有钱。 男子眼睛一转,“你们有户籍吗?” “有。” “我能带你们进城,需要每人十两银子。” 江月手上有现金是155两银子跟500多串铜板,她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每人八两,六两用铜板付。”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那人皱眉,现在金银价高,换成铜板的话,有点亏。可他在周围绕了一圈,只有这两人负累轻还有钱,马上就能走。 “行,那你们先付一半钱,然后现在就跟我走。” 江月拿过他给的袋子,然后进了车厢里假装拿钱。 男子嘴角抽搐,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