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水珠从眼睫淌下,沈清欢狼狈垂着头,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沈清欢感受到周遭投来或鄙夷或讥讽的眼神,却因萧偃时就在她身边,而纷纷鸦雀无声,显得气氛古怪至极。 沈母痛恨的目光亦如刀,狠狠划向她的心。 沈清欢抹去脸上水渍,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想要开口。 便被沈母一句话打断:“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去!” 无人动弹。 萧偃时袖手旁观。 这时,却是一位陌生少年走上前,站到沈母身侧,温声道。 “母亲,这大好的日子,还请您莫要生气。” 沈母这才将憎恶的目光从沈清欢身上移开,拍了拍少年的肩,温声说:“昭礼,还是你懂事,记住,你是我沈家的儿郎!千万不可学那些不忠不仁之人!” 沈清欢一下僵住。 那些话都是真的!母亲竟真要让别人代替她! 她的嘴唇微张,喉中一阵发苦。 “太子妃,莫要再给本王丢人。” 萧偃时低沉声音响起。 沈清欢身子一颤,咬紧了唇不再言语。 片刻后,宴会开始。 沈母带着那少年步入沈家祠堂。 乌压压的人群中,头发斑白的沈氏族长拜了老祖宗,请出族谱。 老人的声音沧桑而沙哑。 “据沈氏护国将军夫人请愿,今日将沈清欢自沈氏族谱中除名,新添沈氏昭礼为子嗣。” 沈清欢面上血色尽褪,只觉浑身透骨的冷。 她后退一步,突然想逃。 就在此时,萧偃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扣在原地,一步都无法逃离。 沈清欢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被轻描淡写地划掉,笔尖宛如利刃,将沈清欢千刀万剐。 沈清欢眼前模糊一片,身子狠狠晃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萧偃时扣住她的肩扶稳了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沈清欢,你后悔吗?” 她知道他在问她后悔什么——因为贪图这太子妃之位的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地要嫁给他,导致如今被沈家除名,为天下人所耻笑。 可他忘了,她嫁给他之时,他的太子之位甚至都摇摇欲坠。 沈清欢心口一阵刺痛,许久,她沙哑道。 “从不。” 萧偃时一怔,松开了手。 沈清欢逃也似的离开了沈家祠堂。 沈家与苏家之间有一处花园,曾是她与苏芷兰儿时的秘密基地。 温亭义的墓,就在那堵墙后。 沈清欢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而那墓前,此时站着一个人。 苏芷兰闻声看来,脸色霎时便冷了下来:“滚开,你不配来这里!” 沈清欢浑然一震,脸色煞白。 她颤声开口:“阿兰,对不起……” “闭嘴!我听够了你假惺惺的道歉了!” 苏芷兰恨声道:“我说过吧,不准你再靠近亭义的墓一步!” 温亭义是侯爷之子,亦是苏芷兰此生爱慕之人。 曾经,他们年少相约,无话不谈。 可五年前的那一天,一场大火毁掉了一切。 温亭义死在那场火中。 接着便有传言,温亭义与沈清欢私奔不成,反而害死了温亭义。 苏芷兰质问沈清欢,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与温亭义有一个秘密,用命去保守的秘密。 苏芷兰恨她,恨她的“背叛”,恨她害死了爱人。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外,沈清欢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只能一遍遍说着这三个字。 “闭嘴!你闭嘴!” 苏芷兰红了眼,狠狠推了沈清欢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快滚!不要脏了我的眼!” 沈清欢腹部忽地传来阵阵剧痛,她想,大抵是毒性又发作了吧。 她惨白着脸爬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 等她来到下街的药铺,整个人几近虚脱,坐堂老大夫忙迎上来扶她落座。 大夫为她把脉,神色愈发凝重。 沈清欢问:“是否是那毒又蔓延了?” 大夫摇头,叹息一声:“不,并非是毒。” “太子妃,你有喜了,腹痛是动了胎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