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出声:“裴大人说笑了,我一介商贾,岂敢与大人相配。” 这么多年,她都没等到裴言澈的一个回眸。 他让她伤的那么痛,摔的那么狠。 如今,好容易放下了,不爱了。 裴言澈偏偏不肯放过她。 “容乐颜,你当真不愿与我回京?” 裴言澈一向镇定的声颜充满慌乱,从来胜券在握的表情出现裂痕。 那些哽在喉头的话像一团棉花,教人咽不下,吐不出。 容乐颜眼眶微微泛红,她低垂着眼,声颜细弱,神情决绝:“妾身与君,死生不复相见。” 许久许久,裴言澈似乎用尽全力转过身。 “好。” 他从前是那么坚信容乐颜不会离开自己,可如今,他好像真的把容乐颜弄丢了。 忽然一滴泪砸在手背,容乐颜摸了摸脸,原来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听沈竺渊说,裴言澈连夜回了京城。 容乐颜按下心中刺痛的位置,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或许经此一别,二人当真死生不复相见。 又是一年冬雪。 容乐颜的酒铺已经换到了岭南最繁华的街旁。 她看着崭新的牌匾上,两行一模一样却风格迥异的“雪间酒”,忽然有些失笑。 有多久没想起裴言澈了,为什么还是要留着他的字做牌匾呢。 轻轻抚过牌匾上的落雪,刺骨的冷意冻得她一哆嗦。 “快进去吧,明明受不得寒。” 带着暖意的大氅落在肩膀,容乐颜回头,沈竺渊含笑的眉眼映入眼帘。 他再也不唤她“姐姐”了。 宽敞的酒铺内,伙计们正忙着擦洗摆放。 她的雪间酒越卖越好,生意越做越大。 沈竺渊为官清廉,庇佑一方百姓。 不时从京城传来的消息称,裴言澈颇受皇帝重用。 容乐颜闭上眼,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身体不舒服吗?我扶你上楼歇息。”沈竺渊察觉到身旁容乐颜的情绪变化,温声道。 容乐颜摇摇头,扬起笑意。 “我很好。” 她凝望着窗外片片细碎的雪花,回想起京城飘摇的大雪。 到底是南方,连雪也这样温柔秀气。 京城。 宰相府。 裴言澈坐在书案前,看着洋洋洒洒的大雪,倏忽想起容乐颜。 她嗔怪的模样,她温婉的笑意,到最后,是她冷淡疏离的脸。 他从未问过她,在雪地里站上一夜疼不疼。 无心批改公文。 裴言澈只身出门。 街上的行人因这初雪或喜或悲,裴言澈任由雪花洒落一身。 视野中忽然闯入一点红。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跺着脚往这处来。 他叫住小贩:“我全要了。” 当朝宰相就这么滑稽的擎着几十串糖葫芦,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巷。 他好像个孤魂野鬼,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寻找。 找来找去,到底不过踽踽独行。 “言澈是来给我送冰糖葫芦的吗?” 裴言澈闻声扭头,郡主萧云空神色雀跃。 “可我并不喜欢冰糖葫……” 萧云空话颜未落,便被生硬打断:“这是微臣买给家妻的。” 第三十五章 “买给容乐颜的?” 萧云空闻言脸色有一瞬扭曲。 “她不是早就回岭南了吗?” 裴言澈恍若未闻,抬脚就要走,却被萧云空一把拦住。 “言澈,我知道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是我为了你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好不好?” 萧云空神色凄楚,我见犹怜。 不提还好,一提裴言澈便想起容乐颜险些被萧云空买凶杀死的事。 黑眸中墨色深沉,裴言澈冷冷望着萧云空: “你该庆幸你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不然那几条罪状,足够处斩你八回。” 说罢,他丝毫不顾身后人的哀求,拔腿就走。 见裴言澈还记挂着已经沦为当垆卖酒的容乐颜,对自己一点怜惜也无,萧云空眼中翻滚着浓浓恨意。 “容乐颜!你真是阴魂不散!” 她萧云空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一个裴言澈而已,即便是抢她也要抢过来。 当日,养心殿。 萧云空亲自炖了燕窝。 她悄悄走进去,没让太监通报。 放下燕窝,萧云空殷勤的站在正在批改奏折的皇帝身后,替他按揉着肩膀。 “哎哟。”皇帝紧锁的眉头一下舒展开,“就知道是云丫头,整个皇宫,就你敢用这么大的力气给朕按摩。” 趁机献上燕窝,萧云空饶了好几个弯,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父皇,京城怪冷的,女儿听说岭南有好酒,名叫雪间酒。” 皇帝并未放在心上:“让内务府置办便是。” “父皇,岭南的酒当日要配着岭南的景喝,不然风味尽失啊!” 在萧云空的百般劝说下,皇帝终于决定去岭南微服私访。 萧云空特地让皇帝留了裴言澈监管朝廷。 启程那日。 萧云空眸色冷酷:容乐颜,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萧云空的东西,不是你能染指的。 抵达岭南后。 容乐颜听闻一行京城来的商人出大价钱点名要雪间酒。 她正是疑虑,却见沈竺渊神色匆匆。 “颜颜,我已查明,这一行人并非什么商人,而是圣上微服私访。” 容乐颜一愣,下意识问道:“裴言澈也在吗?” 沈竺渊蹙起眉:“你还想着他?” “我只是担心。”容乐颜低下头,心乱如麻。 “放心吧,他在京城主持朝政。” 闻言,容乐颜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心里少了什么:“好,我会好好招待圣上。” 容乐颜亲自端着酒壶,正准备给楼上雅间内的皇帝一行人送去。 忽见一明丽女子拦住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可是这酒……” 女子一把夺过酒壶:“自然是我送进去。” 萧云空拿到酒壶,却并未送入房内。 将醇香的酒尽数倒入花瓶后,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劣酒灌进去。 都说岭南雪间好酒,倘使这酒是劣酒,岂不是欺君之罪? 亲自替皇帝斟了一杯酒,萧云空眼也不眨,盯着皇帝呷了一口。 “父皇,怎么样?” 她殷切问道。 只见皇帝皱着眉,半晌不语。 就当萧云空以为此事定能给容乐颜定罪时,却听见皇帝一声渭叹: “上次饮这般滋味的酒,还是二十年前行军途中。” 第三十六章 见皇帝并无责怪之意,萧云空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 在岭南停留三日,眼见皇帝就要回京。 萧云空决定再想个法子。 要治容乐颜,就给她治个死罪。 令随行的宫女买来大量砒霜,萧云空吩咐他们乘着夜色将砒霜洒进容乐颜的酒窖中。 第二日。 清晨。 两具面色发黑的尸体出现在容乐颜的酒窖中。 此事震惊岭南。 容乐颜作为酒窖老板,被死者的家人带来见官。 死者乃是容乐颜酒铺内的两个伙计。 皇帝也被此事惊动,乔装打扮一番,坐在屏风后看庭审。 且见两个伙计的家人哭天喊的,嚷着让容乐颜偿命。 容乐颜跪在堂前,神色却看不见几分慌乱。 她有条不紊的陈述着几日的行程,末了,抬头看向厅堂之上的官员: “民女容乐颜,与伙计二人无冤无仇,在酒窖内下毒,损人而不利己。投毒另有他人。” 查验出酒窖内每一坛酒都被撒上砒霜,容乐颜辛苦经营有目共睹,而今自毁招牌,岂非得不偿失? 伙计的家人冷静下来后,想到平时容乐颜便待人宽厚,诉状便改成了望官府早日缉拿凶手归案。 容乐颜甚至没受什么苦,就被放还回家。 皇帝在屏风之后,认出容乐颜乃是裴言澈的前妻。 回想起从前萧云空种种劣迹,之前又极力劝他来岭南,一时心下有了几分猜想。 虽然容乐颜洗去了投毒杀人的冤屈,可名动岭南的雪间酒却一时无人敢买。 容乐颜多年苦心经营的酒铺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立在酒铺门口,雪已经停了。 岭南温暖,积不住雪。 街道上唯余丝丝湿寒,钻心入骨。 “颜颜,公道自在人心,我定会帮你查明凶手,还雪间酒一个清白。” 沈竺渊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散值后匆匆赶来。 容乐颜站的有一会儿了,手脚都冻得冰凉。 沈竺渊知道她心里必然不好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不停闻声安慰:“没关系的,还有我在。” 容乐颜冻得僵了,连挣扎也忘了。 直到沈竺渊用体温把她捂得暖了,容乐颜才缓过神:“无妨,不过是再失去一次罢了。” 一连三日,官府抓不到犯人,雪间酒铺无一人光临。 容乐颜遣散了伙计们,倔强的不肯摘下招牌换个营生。 这几年靠着卖酒,容乐颜其实颇攒了些家私。 只是因为开新店,用的差不多了。 再几日,若是拿不出租金,这家刚开业的酒铺就该关门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容乐颜不舍的看着酒铺内一桌一椅,每一处都是她的心血。 回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