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裴言澈冷着声颜冲紧闭的房门唤了一声:“容乐颜!” 容乐颜闻言,微微一颤,但很快稳住身子。 见屋内无人应答,裴言澈干脆走到房门外。 他举起手,似要敲门,可手落下,只是轻轻覆在雕花房门上。 屋内,容乐颜倚靠着房门,心中情绪宛如滔天洪水。 正当此时。 管事慌慌张张来报:“大人!宫里来圣旨了!” 第十八章 圣旨? 裴言澈顾不上许多,急匆匆赶到正厅。 正厅内,太监已等候多时。裴家老小、丫鬟仆人乌泱泱跪了一片。 “微臣接旨。” 裴言澈掀起前襟,恭敬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择勋旧为期,朕今命裴言澈为驸马,钦此!” 裴言澈跪在地上,一字不漏听完这段话,眼前阵阵发黑,险些以为在梦中。 “裴大人,接旨吧。” 太监说完,裴母早已喜形于色:“言澈,快接旨啊!” “微臣已有……”他话还未落,裴母干脆替他接过圣旨。 给了太监好大一笔赏钱,裴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这下可有理由赶那商贾之女走了。”太监走后,裴母毫不避讳道。 裴言澈拧紧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母亲,儿子尚未与容乐颜和离!” “那又如何,现在你就写休书。” 裴母不甘示弱。 裴言澈额头青筋暴起,可面对母亲依然恭恭敬敬:“儿子不愿。” 裴母一听,表情倏忽变得狰狞,声颜立马尖锐起来:“不愿?为了个商贾之女,你连娘的话也不听了吗?好,你今日若是不休了容乐颜,我就吊死在房梁上!” 裴母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打小孝顺,断不会为了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忤逆她。 裴言澈掩下眸中翻滚的情绪,什么也没答,转身离去。 回到书房。 坐在书案前,手中的笔无端被他攥成两截。 “休了容乐颜”,这话明明从前听来毫无波澜,为何现在如此刺耳。 枯坐片刻,他只觉心如乱麻。 快步走到容乐颜的院里,此时阳光恰巧掠过树梢。 似乎因为他刚才离开,此时屋子的门开着。 容乐颜隔着窗户在屋内低头写字,半边侧脸落在阳光下,宛如白瓷。 见他闯入,容乐颜也不急躁,慢吞吞写完手里的东西,才抬头看向裴言澈。 “恭喜大人如愿以偿,成为皇室贵婿。” 容乐颜淡然道。 裴言澈原本压抑的怒火在此刻一下子被点燃,他一把拉住容乐颜的手腕,冷笑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迎娶他人?” 迎上他灼人的目光,容乐颜不由自主低下眼睫:“大人名门望族,本该与公主相配。这七年,是我耽误大人了……” 又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自己每次都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 裴言澈强迫自己稳住心绪:“容乐颜,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罢,他放开容乐颜的手腕。愤愤转身,似要离去。 “等等!”身后容乐颜忽然带着哭腔唤住他。 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从心底升起。 裴言澈想,一次,就给她一次机会。倘若容乐颜说她不想让自己另娶他人,说她还心悦他。那么,哪怕是抗旨,他也不会娶十三公主。 “请大人在这份和离书上签字。” 裴言澈的心,好像刚刚烧的滚烫,瞬间又被丢入冷潭。 第十九章 裴言澈转过身,眼神阴翳的可怕。 他缓缓凑近容乐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容乐颜,你别忘了,你活是我裴言澈的人,死是我裴言澈的鬼。” 说罢,那份墨迹还没干透的和离书被撕成碎片。 容乐颜极少见裴言澈这般盛怒的模样,她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桌子,退无可退。 “裴言澈,我容乐颜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却泣不成声。 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容乐颜,裴言澈鬼使神差般,俯身轻轻吻住她脸颊边的泪水。 很苦涩。 似乎被他这森*晚*整*理番举动惊呆了,容乐颜吓得哭也忘了,只剩砰砰作响的心。 裴言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站直身子: “容乐颜,你最好别再想着逃。” 说罢,他飞也似地离开这里。 谁也没看到的地方,裴言澈的耳根红的发烫。 三日后。 裴府的聘礼已经备齐,裴母忙的脚不沾地,将整个裴府打扮的喜气洋洋。 唯有容乐颜的院子一派冷清。 一个月后,就是裴言澈和十三公主成亲的日子。 自那日后,裴言澈再没来找过她。 好像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只是一场黄粱梦。 她不急不徐抄着佛经,好像外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和离书总也送不到裴言澈手上,抑或是送到了,又被他送回来。 她宛如院中的老树,摒弃院外的喧嚣,独自生长。 许是忙的太厉害,连裴母也没来找她的麻烦。 是夜。 月光皎洁。 养病的日子无比漫长,长到她不知何时开始一整夜一整夜的不得安寝。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声响。 容乐颜有些害怕,正欲唤丫鬟去看看。 可她忽然想起,丫鬟全都被叫去帮忙,现在这院子里除了她,连个活物都没有。 容乐颜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借着淡淡月色,隔着床帘紧盯着门框。 “吱呀——”一声,从里面锁好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别是哪个毛贼。 她心中越发恐惧。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裴言澈披着衣裳,携着一本书轻手轻脚从门外走进来。 他关上门,小心点亮桌边的烛火。 就着明灭的烛光,竟然看起书来。 借着烛光,她看见裴言澈神色憔悴,不过几日未见,人也瘦了一圈。 倘使在从前,她必然起身提醒他不要秉烛夜读。 可如今,她又该以什么身份自处呢? 想到此处,容乐颜略微有些酸涩。 也不知是烛光太温暖,还是裴言澈坐在外面让人安心。 总之,这一晚,容乐颜难得睡了个好觉。 此后一连数十日。 日日如此。 但她知道,平淡的日子总会过去。 转瞬,便是裴言澈与十三公主成亲的日子。 她原本不想掺和,可一大早裴母就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丫鬟守在她门口。 唯恐她踏出大门一步。 外头的鞭炮、管弦响了一整日。 客人道喜的声颜更是络绎不绝。 容乐颜抄着抄着佛经,就发现自己写错了行。 一张又一张。 不一会儿,桌上便堆满了写错的废纸。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颜落入耳畔,容乐颜手中的笔一颤,啪嗒滚落的地上。 “大人——我们冤呐——”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颜打断拜堂。 第二十章 容乐颜猛然站起,想要去看看,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丫鬟逼回屋内。 与此同时。 裴府正厅。 一身着边疆战袍的男子来裴府门口击鼓鸣冤。 裴母等人正欲把他们打出去。 却见裴言澈道:“我朝向来待民宽厚,你有何冤情?” 鸣冤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秋霜的夫君。 他跪下身,呈上诉状。 上书当朝十三公主种种罪行。 譬如她用秋霜性命,逼走容乐颜,甚至买凶灭口未遂。 裴言澈越看越心惊。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容乐颜到底受了多少明枪暗箭。 但作为当朝宰相,他绝不有失偏颇。 “证据呈上来。” 一旁,十三公主萧云空并不知道状纸上写的什么,只是等的急了,上前挽住他:“言澈,这贱民的冤情何时审不行?咱们可别误了吉时!” 裴言澈闻言,心中越发不悦,当朝公主,受百姓食禄,竟然称百姓为贱民,还想方设法迫害容乐颜。 他一把拂开萧云空的手:“公主,成亲之事尚可暂缓,但百姓冤情却急需昭雪。” 秋霜夫君从马车里把秋霜背来,掷地有声:“草民家妻这条腿,就是被十三公主弄断的。” 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纸,上书萧云空舍银百两,买容乐颜及秋霜母子性命。 萧云空登时脸色大变,她指着秋霜一家,尖叫道:“把这几个胡说八道的贱民扔出去乱棍打死!” 她话颜刚落。公主府的侍卫便要动手。 裴言澈一个眼色,裴府的家丁便上前阻拦。 “公主,妨碍办案,在本朝可是重罪。” 他说完。褪下一身血红的婚服,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裴母见状赶忙冲过来:“言澈,你昏了头了!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 裴言澈面如古井:“母亲,切莫妨碍公务。” 说罢,他撂下一众前来贺喜的客人,就地搬来一张椅子,充当公堂。 几个眼疾手快的家丁已经把守住了裴府大门,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被困在此处,被迫观摩这场荒唐的闹剧。 身为此次边疆大捷的有功士兵,秋霜的夫君毫不怯场。 他振声将十三公主加诸秋霜乃至容乐颜的罪行一一列举。 那群平时道貌岸然的达官贵人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 毕竟十三公主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今日是十三公主与当朝宰相的大好日子。 “诸位可都听到了?” 裴言澈环视一圈,除了眼睛都要瞪出火的萧云空,人人都规避着他的眼神。 他拿起那些确凿的证据,冷声道:“罪人萧云空,你可认罪?” 萧云空没料到裴言澈会这样疾言厉色,一时有些惶恐。 但她毕竟是公主,很快便稳了心神:“我堂堂公主,踩死几只脚下的蝼蚁也算罪吗?” 她话颜刚落,在场的达官显贵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谁人不知当朝皇帝爱民如子,倘使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告诉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一道威严的声颜从屏风后响起:“水能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