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道士吗?”程子枫想了片刻,狠心:“我去请!” “好歹我也是堂堂东昌侯,威远将军,若亲自去,他不至于驳我的面子。” 老夫人还是担心:“能行吗?” 程子枫颇为自信,拍胸脯承诺:“母亲放心,他们这些臭道士,惯会装神弄鬼,沽名钓誉。只要多备些银子,肯定没问题。” 老夫人立刻吩咐账房支了一万两。 “你去了,记得跟人家好好说,为了你四弟,多忍让些。” “母亲,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娃,这些人情世故,我懂。” 翌日,天不亮,程子枫就带着拜帖和厚礼去摄政王府登门。 结果在王府门口坐到大半夜,也没见着人影。 程子枫困得坐在门房打起盹来。 还是看门伙计把他叫醒,说:“侯爷,小人要落锁了,你要不改天再来?” 程子枫边打着瞌睡,边向王府里面望:“摄政王的公务还没忙完吗?” 门房伙计:“想必是吧。” 这段时日,湖广两地闹了水灾。 听说千里良田毁于一旦,上万百姓流离失所,满朝文武都在为这件事忙前忙后。 程子枫:“那元虚道长呢?他也没空儿见我一面吗?” 门房伙计:“侯爷,小人就是一看门的,你问的这些事,小人真不知道啊。” 程子枫眼见他一个小角色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加上天色又晚,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天,抱着侥幸的态度,他再次登门。 结果又是白等一天。 如此反复,一连五天都被拒之门外。 程子枫总算死了心。 灰溜溜地到寿宁堂说明的情况,被老夫人臭骂一顿“耽误时间”“没出息”。 老夫人:“瞧你办的好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不还得去求海云舒。 程子枫万般不愿,可也得去。 母子俩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来到关雎阁。 老夫人陪着笑脸:“云舒啊,你们江、海两家世代有交情,你就去求求摄政王,叫他派个人来给你四弟看看病。” 海云舒不上钩:“母亲,先前我去江家,你不是还骂我狐狸精吗?” 程老夫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尴尬化成笑脸:“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那是说白小娘的,你肯定听茬了。” 这就算撇干净了? “白小娘?” “是啊,那小狐媚子,当初纳进门时我就不同意。我一直是向着你的啊。” 这个好卖的人猝不及防。 海云舒若是信了,才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那我去摄政王府,母亲不介意吗?” “不介意!” “侯爷也不介意吗?” 老夫人用胳膊肘拱了拱程子枫。 他才不情愿道:“云舒,你去吧。四弟的命重要,我保证不会再给你脸色看了。” “那钱的事……” 老夫人:“好说,好说,你要多少只管去账房拿。” 眼看这对儿母亲低三下四的请求,姿态卑微到土里。 海云舒知道鱼已上钩,叫莺歌把银子收了。 勉为其难道:“那我试试吧。” 老夫人听到此话,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嘱咐了海云舒早点歇息,然后就拉着程子枫去祠堂焚香祷告。 偌大的家祠,在漆黑的夜里更显冷僻,白烛肆意地摇晃着,一阵风吹过,像是群魔乱舞。 老夫人边拜边说:“二郎啊,你这媳妇现在是翅膀硬了,等你四弟的事儿一了,可得好好教她学学规矩。” 程子枫将三炷香插进炉鼎,告慰列祖列宗。 “母亲放心,孩儿自有打算。” * 翌日,小雪。 小婵专门拿了个厚些的狐裘斗篷给海云舒系上,又换了刚烧好的汤婆子,捂在怀里,就是下再大的雪也冻不着。 拜帖一早就送到了摄政王府。 海云舒到时,少青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夫人,我家王爷近日公务繁忙,恐怕你得多等一会儿了。” “无妨。我等着就是。” 少青将她引到偏厅,招呼女使上了些茶水和点心。 海云舒瞧了瞧,已经不是上回在内屋伺候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女使了。 “那个丫头呢?就是长着丹凤眼,鼻尖还有颗痣的。” 上回,海云舒也是在这里等。 那小女使很与众不同,对江成璟的饮食起居格外了解,想必也是个在府里得脸的红人。 少青:“侯爵夫人说的是凝冬? “她早就被王爷发卖了。” 好好的姑娘,怎么给卖了。 少青解释:“她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就不配在王府当差。” 海云舒也不方便细问,只是打量着旁边沏茶的女使。 “这几个丫头也水灵,你家王爷眼光确实好。” 少青只是笑。 新的这一批女使,都是仔细调教过的,伺候的格外尽心。 海云舒明显觉得,摄政王府的下人态度好多了。 之前只有少青肯与她讲两句话。 如今,就算少青被叫走了,这几个新来的小女使也是“侯爵夫人”长,“侯爵夫人”短的伺候着。 耳边没了冷言冷语,海云舒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侯爵夫人,王爷请您过去。”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江成璟才忙完公务,叫人把她喊去了书房。 第70章 赈灾良策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整个人被愁云笼罩,坐在书桌前,握着笔,一言不发。 桌角落着厚厚一叠奏折,等着他这位摄政王代皇帝朱批。 听说,不久前,江成璟嫌出入御书房麻烦,直接下令——所有奏折先呈送王府,再送进宫里。 就差把玉玺也拿到府里盖了。 因为这事,不少言官冒死相谏,也都被两宫太后从中劝和了下来。 朝堂上乱糟糟的,他心情必不会好。 江成璟有一个癖好,批奏折拿tຊ不定主意时,就爱练字。 一遍一遍抄着奏折内容。 有时,会有意想不到的灵感。 少青就站在旁边磨墨,好心地用眼神提醒海云舒——王爷心情不好,注意言辞。 海云舒立刻领会,努力地想怎么开口才好。 窗外的树影,一摇,一摇,晃得人心里发虚。 “有事儿?” 江成璟知道她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头也没抬,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的写着。 他笔力醇厚,遒劲之处又带了几分潇洒。 这才难得。 海云舒没再藏着掖着:“我……想跟你借个人。” 他凤目微狭:“谁?” “元虚道长。” 海云舒提了四郎发癔症的事,说想请元虚道长过府给瞧病。 江成璟笔尖微钝,问:“又是你干的好事?” 他漫不经心地戳破,好像她做得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 没想到,瞒过了程府一大家子人,却没瞒过江成璟这个外人。 到底是夺宫夺嫡的好脑子。 海云舒心虚:“也不完全是我干的。你也有份。” 羊毫笔尖抹过砚池:“怎么,你还赖上我了?” “要不是你那天非跟静王斗狠,连累花老板被做成人彘,程四郎也不至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