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松一口气,复又狠狠瞪了一眼他,“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将军以为如何?” 司马绍半点不理会王桓的气急败坏,依旧淡定地坐在那儿,似乎笃定了王桓不会拒绝。 “我的承诺很贵,你怕是要不起。” “不侵犯王氏利益,不违背礼义原则,不伤人,不妨世,自然也不需要将军以身相许?” 司马绍这话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威胁。 王桓抬眼看着他,司马绍在荆州快半年时间,王桓只知道他偶尔会出门,但却依旧摸不清这人想要什么,她的一个承诺? “那我应了。” 王桓举杯抬头,饮了一口酒。不就是一个承诺,司马绍敢赌她不会过河拆桥,那她也赌一把。 两人在溪上漂了许久,也没看到那个所谓的可以通向桃花源的山洞,眼看天色暗下来,只能划回岸边。 用王桓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两个俗人,自然找不到桃花源。” 是啊,在这个人人都以淡泊清净,独绝于世为傲的世风下,他们是唯二的俗人,彻彻底底的俗人。 和军队一起返回汉寿的除了待审的胡大和刘连,还有从匪窝里逃出来的几个妇人。地牢里救出来的人大多都已经奄奄一息,军医救治过后也仅剩十之二三得以存活。 鸣翠是最早被土匪抢劫的一个商人家的女儿,在这土匪窝里已经呆了六七年。 “将军,不若就让我跟着你吧,天地浩大,未曾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北方家乡战乱不休,南方漂泊她们一介女子,想在这乱世安稳地活下去,很难。 他们中的一部分还有亲人,选择回到自己的故乡,还有些没有亲人的大多都愿意和王桓一起回汉寿。 卷一荆州风云22-求情 “我不缺仆人,也没办法帮你们安身立命,你们如果愿意去汉寿生活,可以与军队一道,路上护你们安全。” 王桓话说的冷硬。 她不可能一直在荆州,更不可能一直护着这些女子。天下有千千万万像他们一样的人,她王桓何德何能,能以只掌护所有人。 “将军,鸣翠无需将军相护,姐妹们只需要一个安宁的地方,我们能桨洗做活,刺绣纺织,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不再做别人眼里摇尾乞怜的掌心玩物。” “行军路途艰辛,你们若愿意,就跟上吧。” 军队返回汉寿的短短几天里,王桓与太子带兵剿匪的事迹也传遍了整个荆州。 数月时间,从一开始的“十家牌法”到如今的首战告捷,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自此,王桓带兵继续在荆州境内除匪患,足足近两个月的时间,彻底拔除了荆州的一颗毒瘤。 两月时间,也足够走完一套审讯流程,王桓刚刚从军营回到刺史府,来不及换一身衣服就被等在家门口候着的小厮带去了王顿的院子。 “父亲找我有何事?” 王桓问身边的小厮,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脚步放缓。 她与父亲自小算不上亲近,后来自己扮作哥哥,也怕父亲发现端倪,这些年来她踏足这个院子的时候屈指可数。 “想来与刘大人有关,公子进去就知道。”小厮提点了一句,王桓大抵明白了,跟着小厮进了内院书房,王顿坐在桌子后面,正在落笔作画,看见王桓进来,挥退了一旁服侍的人,一间书房只剩父子二人相对。 “父亲。” 王桓恭敬弯腰行礼,这些年虽一直在军营,但骨子里的礼仪教养很难改变,几乎深入骨髓。 “起来吧,坐。” 王顿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示意王桓坐下,甚至没让人给他添一杯茶,或者先问问此次出征战况如何,开口便问起刘连一案,“刘连审得如何了?” “回父亲,结果应该就在这一两天。” “刘连这个人虽然失了小徳,贪了些,但这些年对我还是尽了心力,从轻发落吧。” 王顿的意思很明白,让王桓饶刘连一命。 刘连这些年虽然政绩不突出,但很会做人,对着王顿更是极其上心,王顿后院近来最受宠爱的姨娘就是那刘连寻来的。 故而这番求情,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对王顿来说,这也是一句话的事。 只是王桓没那么轻易买账。 她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父亲,刘连烧杀劫掠,圈禁杀害男女无数,联合土匪欺上瞒下,收受贿赂,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怎能轻易放过。” 王顿见儿子忤逆,脸色一沉,将手里的茶杯扔在桌上,“不能效忠君父,才是天大的罪过!” 王顿意有所指,王桓只能跪地拱手,执意不让。 父子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空气里的气氛变得凝重来,王桓并非一身反骨。相反,她长到这么大几乎没有违逆过家中长辈的意思。 生在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里,看似潇洒,实则处处是束缚。 王桓的执拗让王顿越来越气愤,拿起手边的茶杯一下子摔在王桓面前。 滚烫的茶水四溅,碎裂的茶杯碎片将王桓的衣袍都割破,她依旧没动。 “打一场胜仗就觉得自己能替我做荆州的主了?” “儿子不敢。”王桓直起身子回话,“父亲乃一州主官,一直为荆州百姓兢兢业业,未敢懈怠。如今,剿匪一事闹得沸扬,刘连所作所为荆州百姓皆看在心里。若您为这样一个罪人做保,岂非毁了您执政多年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与名声。依儿子看,这刘连万死难辞其咎。” 王桓的话让王顿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刚刚因气愤而坐直的身体又重新靠回到椅背上,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 王桓话说得不错。 世人嘴上高谈阔论,讲究清净无为,实则重其利,更重其名,尤其是像王顿这样出身世家,手握大权的人。 王桓之前能够借荆州之兵北伐打下南阳,其名声早就在建康传扬开来,民间对于王氏家族的崇敬再上一个台阶。这也是为何王顿愿意放手王桓北征的原因。 如今,南阳并进他荆州的版图,王顿也与有荣焉,他在这时候脏了自己的手去救一个可能坏了自己名声的人显然是不划算的。 王桓眼睛上抬,看见王顿地动摇,继续说道:“何况,那刘连深得您信任,人人都知道他乃父亲心腹。现在想来,过往种种,皆是他为了自己谋利,蒙骗您在先。您此时将他斩首,既是顺应民意,又惩治他狐假虎威之过,此乃大义。” 王顿彻底下了决心,没再和王桓辩驳,挥了挥手,“你看着办吧。” 说完,便又将目光移回了自己书桌前的画纸上,王桓松了一口气,起身退出了房间。 这一麻烦,算是避过去了。 从王顿的院子里出来,绕过内院的花园,就看见司马绍正和一个女子在前面谈笑风生。男人伸出手,拂掉沾在女子鬓角的残叶,惹来一阵娇笑。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秋色图。 王桓面无表情地打算从旁边绕路过去,司马绍却一抬头,正和她四目相对,让她想逃都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也转过头看了王桓一眼,施施然行了一礼便收回了目光,没在多扔给她一点眼角余光。 司马绍看女人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乐得开怀,眼睛却瞥向王桓,“少将军留步。” 转而又低头和那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见那女人不情不愿地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瞪了王桓一眼。 搞得她莫名其妙。 怎么她堂堂一个将军,到哪里都看人眼色! 王桓实在是懒得搭理司马绍,刚刚从军营回来,又在父亲书房耗了一番心力,不想在这里和他扯皮。 眼看王桓转身就走,半点没有“留步”的意思,司马绍干脆大步流星,长腿一迈跨过面前的盆景走到王桓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 王桓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说话自然没好气。 “少将军捷报频传,我还没来得及恭贺,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王桓不用抬头,脑子里自动带入他刚刚那副灿若桃花的笑脸,觉得无趣极了,她王桓可不是王顿后院里那些姑娘,不吃这一套。 “恭贺完了吗?我回去了。” 王桓想早点结束这场对话,连辩驳都懒得。 司马绍无奈,挑了挑眉头,看出她是真半点不想搭理自己,侧身给王桓让出一条路。王桓抬头看了他一眼,啧,笑得还不如刚才。 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回了自己院子。 好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云景,贴心地在门口等候。看见她回来,还高兴地冲她招招手,“你终于回来了。” 王桓几步跨过去,伸手去捞云景,却见她后退一步,脸上惊喜的神色转瞬间化为惊吓,“你你,浑身都是灰,我刚换的干净衣服,你别,别碰我。” 王桓扶额叹息,转身进了院子。 她想,她可能想养一条狗,不用太好看,也不用多聪明,对她唯命是从,令行禁止就行了。 云景虽然狠心拒绝了王桓的抱抱,但还是跟在她身边唠唠叨叨没完,“将军,这两个月府里发生了好多事儿呢,你都不知道。后院的七姨娘和九姨娘为了太子殿下都快打起来了。前日,七姨娘之前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