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刚想往雨里冲,顾亦深眼疾手快,拽着她的书包,又把她给捞回来:“乱跑什么。” 温从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伞。 她之前走得急,拿的这把伞只够一个人打,多一个人势必会被淋湿。 “我穿了雨衣,不用打伞。” 温从容挣脱开他就想溜。 顾亦深动也不动,又道:“我数三个数。” 温从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麻溜地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嘿嘿”地笑:“数什么数,我打伞还不成嘛。” 此刻雨势稍微小了一点,雾气却逐渐笼罩住整座城市。 “你怎么来的?”顾亦深问。 温从容老老实实地回答:“坐公交车呀。” 因为下雨,她骑不了车,只得穿着雨衣,抱着两把伞和一群买菜的大爷大妈挤上公交车一路颠到一中门口。 温从容是闲不住嘴的性子,一路上跟他絮絮叨叨说了自己今天在学校写了多少题目,为了更上一层楼有多么努力。 顾亦深一直沉默地听着,将伞悄悄往她那头偏了几分,任凭自己肩膀被雨水彻底打湿。 06 晚上几口扒完饭,温从容将饭碗一丢,立马溜回房间,说是要好好学习,其他人没事都不要打扰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时越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这是突然开窍了,还真想考一中啊?” 顾亦深瞥了他一眼:“你不也考上一中了吗,她为什么不可以?” 温时越拍了拍胸脯:“哥们那是及时醒悟外加攸攸女神赋予我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那一年时间我天天做题做到四点钟。” 顾亦深重点抓得很好:“你最近和鹿灵攸的关系倒是不错,都直接叫‘攸攸’了。” 温时越顿时脸红了大半,支支吾吾道:“你可别瞎说,目前为止我们就是一起好好学习的革命战友,仅此而已。” 说起来,鹿灵攸听说温从容小朋友最近学得认真,感叹一句“小姑娘努力”,又将自己留着的初中笔记托温时越送过去助她一臂之力。 那笔记记得特别工整详细,温从容很感激,专门从温时越那儿要了电话,打过去感谢了好久。 聊着聊着,温从容试探性地问她,顾亦深在学校怎么样。 鹿灵攸想了想,回道:“顾同学平时确实挺冷的,虽然好多女生会凑在一起讨论他,但也没几个敢找他说话的。男生那边……好像除了温时越,他似乎也没什么朋友,一直独来独往。” 顾亦深的长相不算特别讨喜,他漂亮得过分,却是那种带着刻薄的冷艳,更别说平日里他还懒得开口多说话,整个一移动大冰块。不了解的人打眼望过去,总归不爱与其亲近。 温从容没忍住,叹了一大口气。 鹿灵攸笑道:“从容,你很关心他。” 温从容很认真道:“他是和我一同生活的哥哥呀,我关心他是应该的。要不是温时越太皮了,我也会这么关心他。” 鹿灵攸看破不说破,又道:“说来顾学长今年高三,马上高考了,他又是老师盯着的尖子生,压力应该挺大的。” 温从容听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说来自己最近看新闻,好多高三毕业生似乎就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心理太过脆弱被压垮了。 这么想想,顾亦深身为万众瞩目的年级第一,不受欢迎,没有社交,以前还差点被同学欺负,这么大的压力之下处境确实非常危险。 别人都说这个年纪的男生正处于青春期,行事热血又叛逆。可顾亦深的性子却一直不温不火,眼中完全没有一丝少年该有的生机,活脱脱像个苍老稳重的老人一般。 他学习好,人聪明,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他会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遇见一位足够优秀的女性,最后娶妻生子,过上非常幸福的生活。 温从容也不知为何就会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最近八成是有点问题,在学校里每上完一堂课,她便打着哈欠瘫在椅子上,小脑袋望向窗外那棵高高的梧桐树开始发呆。 未来的她会做些什么呢,是要为生计奔波,还是怀揣梦想一直向前。 她叹了口气。 她突然开始讨厌过去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有时看着手中九十多分的试卷,也会羡慕第一名的满分,会想争取到老师的赞赏,甚至内心也出现了一丝自己不并想承认的嫉妒。 她把这个困惑说给鹿灵攸听,后者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她只是长大了,想要得到别人的瞩目,想要第一,想要成为更好的人,这些都是没错的。 寂静雨夜,温从容再次敲开顾亦深的房门。 门开了。 顾亦深没开大灯,独独留了桌前一盏台灯。 他穿着纯白毛衣,轻声问她:“有事?” 温从容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顾亦深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小姑娘冲自己笑了一下,顺手开了室内的灯,转身跑了。 他站在原地许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是一颗草莓牛奶糖。 看起来就很甜腻恶心,味道一定不怎么样。 顾亦深面无表情地评价完,又默默剥开糖纸,放入自己的嘴里。 果然甜得齁人。 不明白那小孩为什么那么喜欢。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顾亦深不厌其烦地打开门,发现温时越正攥着一张草稿纸靠在门边。 “兄弟,我怎么在你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失望?” 他眨眨眼:“是因为我是个帅气阳光的小伙子,而不是一个美丽的田螺姑娘?” 顾亦深二话不说,要伸手关门。 温时越立刻认,也不皮了,抵着门讪笑着看他:“我叫你一声哥,你帮帮我,弟弟我有道题目实在看不懂。” 顾亦深冷冷看着他:“自己想。” 温时越一听不高兴了:“凭什么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教温从容做题,你这帮妹不帮弟还有没有天理啦。我好歹考上了一中,总比她聪明多了吧……哎,等等,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温时越叽叽喳喳半天后突然愣住,杵在那儿闻了半天,最后目光锁定顾亦深的嘴巴。 他一脸惊恐:“我的天,这大半夜的,顾亦深你是在吃糖吗?你是中邪了吗?” 一个个的都有病。 顾亦深黑着脸,“啪”地将门关上,任凭对方在门外笑得快要岔气。 他重新回到书桌前演算题目,明明时间只过了几分钟而已,心底那一点烦躁的情绪却突然奇迹般平复,连解题的思绪都变快不少。 一张试卷做完,顾亦深对完答案便放下笔。他向后靠着扶手椅,仰头放空自己的大脑,盯着对面的钟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时针秒针走到十二,新的一天正式来临。 他缓缓站起身,玻璃窗上清晰映出他的面孔,明明是一张过分清冷的精致面庞,却被温暖的光线衬得柔和。 室内灯火通明。 窗外,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07 翌日周六,高三要求补半天课。 五点多钟天还未亮,顾亦深照例早起,迅速收拾完后,一手挎着书包,一手轻轻敲了敲温时越的房门。 无人回应。 他推开门,见对方果不其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桌上习题册胡乱堆在一起,顾亦深眼尖,看出中间的红皮草稿纸就是昨晚他拿着的那一张。 过了一晚,上面的题依旧只有一个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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