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说喜欢小孩,这是孤第一个孩子,往后也会唤你作母亲,你欢喜吗?” 我定定望着眼前那只虾,须臾后,素手执起。 此类谓岩虾,为这时代特有,虾壳格外锋利坚硬,贵人们自己动手时,常用工具开虾,免得弄伤手指。 我不想受伤,固,剥得认真。 半晌,白嫩的虾肉脱壳而出,我沉静回道:“欢喜。” 8 周苏孕五月时,特请了慈铭山的道士,算出此胎为男。 聂沅历来厌恶道士术法,可在听到男胎时,亦不甚明显地弯起了唇。 太子府上下一片喜气,连皇帝也赐下了麒麟玉佩。 或许是因为聂沅来得勤,亦或是怕我暗害她孩儿。 周苏没有精力再过多刁难于我,只天天捧着肚子,神神道道。 我过得松快些,心里亦愈发平静。 只待她顺利生产,我便得自由,从此远走高飞,这太子府也好,皇宫也罢,均不过往事尘烟。 但我没料到,会不经意撞上个大麻烦。 众人午憩时,我睡不着,独自散入梅林深处,越走越偏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到底为何?我最近已经不止一次腹痛了,这药真的没问题吗?” 周苏的声音急促又嘶哑,与往日那把柔柔的娇嗓判若两人。 我不自觉隆起眉心,贴靠在树后。 “娘娘若不信贫道,大可立马断掉此神药,用人力擅改胎儿男女,本就为逆天之事,娘娘区区千金银钱,却活活折损我道行,若不是瞧着娘娘诚心,贫道绝不应允。” 是那慈铭山道士的声音。 我心下一沉,这周苏为生下男孩,竟胆大如斯。 “荃道长,请恕我失言,”周苏长吐出一口气,“实在是……输不起,事已至此,我必须诞下男胎。假以时日,我母凭子贵扶正后,自然也少不了道长的好处。” 那道士笑了笑,一捋拂尘,“那便先贺喜太子妃娘娘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趁她们走远,赶紧离开。 那道士的药不知有何古怪,我虽不通药理,但也有基本的生物常识,若只是骗骗钱还好,就怕会伤及性命。 几番思虑后,我决定直接告诉聂沅。 我不是圣母,没义务去解救聂沅的女人,却难以眼睁睁看着那无辜婴孩被戕害。 聂沅领皇命,现正在江南几处视察民生,我写好书信,交由香兰送出去。 次日晨间,我摸进小厨房,趁丫鬟端走补药后,快速取走药渣。 我拿着它,请回春药铺的大夫看了看。 “老夫也说不好,不过瞧着都是猛药,孕妇人最好不要服用。”他用手捻了捻,眯起眼,“里面有几味药像是来自西域,慎用啊。” 我垂头,少顷,“麻烦您重新帮我配一副药,味道与此差不多,但要对孕妇无害。” 每到寅时,我便摸黑去小厨房换药,只待聂沅归来。 这日,手刚触上药罐,后背一阵疾风袭来,手腕被蛮力死死捏住。 吴婆子眼神淬了毒,恶狠狠道:“贱人,此番叫你死无葬身!” 我被推搡到正堂,腿弯处遭猛地一踢,跪扑在地。 周苏居高临下,睨视着我,“谭舒,我有何对不住你?你要如此害我。” “药没毒,”我忍着痛,从地上慢慢站起来,“你大可随便找个大夫看。” 正堂空空,四处的风从脚下灌进来,激得汗意透凉。 俄顷,她勾唇,“若药无毒……那想来是你知道神药的事了。” 周苏轻蔑垂眼,“口口声声不屑于太子妃的位置,现下又阻拦我诞下男胎,真是虚伪。” “世上根本无药可调换胎儿性别,”我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无力,“若乱吃药出了岔子,别说太子妃,侧妃你都保不住。” 周苏一怔,神思不定地抚摸着肚子。 吴婆子上前一步,急道:“娘娘别被她糊弄,荃道长道法高强,听说宫里愉妃便是吃了神药,才诞下的五皇子。” “我看她就是包藏祸心,”她扫来一眼,阴毒渗人,“最重要的是,现下我们留不得她了。” 此话一出,我与周苏皆惊惧抬眼,眸色相接。 9 “毒哑了便是,也无需要她性命罢。”周苏咽下一口口水,双手紧揪着绢帕。 任平时再如何老成,她也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目光流转,撞上我的视线后,又匆匆撇开。 “毒哑了,她还有手,会写会画,莫给自己留后患啊,娘娘。” 吴婆子牢牢握住周苏手臂,循循道:“娘娘,若她又哑又残,待太子回来,您打算如何解释?” “我——”周苏双肩紧绷,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可她不见了,殿下肯定会找我麻烦,届时,我又如何解释?” 吴婆子揽过她,让她面向自己,低声道:“她有手有脚,自行回家了,谁能管得着?况且,她又不是第一次,五年前不就失踪过吗?殿下会信的。” 周苏静默,良久,涣散的目光渐渐沉聚,“我听嬷嬷的。” 我垂下眼睫,身侧的手微微蜷缩,复又松开。 吴婆子亲去准备毒药,堂中只剩我与周苏,两两相对。 漫长的沉默后,她轻声启唇,“我曾经,嫉恨毒了你,明明是个丫鬟出身,却得殿下全部心神,而我不过是几分颜色似你,才博得他的怜惜。”ŀ 随即,她苦笑一声,“恐怕你不知道,我本叫周柠,可殿下却叫我舒舒,我索性就给自己改了个名,让他叫得方便。” 我眼珠动了动,没有回答。 “是不是觉得我很贱?”她喉头微哽,“我也这么认为,可即便卑微似蝼蚁,我亦无路回头,心和人我总得留住一样。” 周苏阴鸷地望向虚空,“你死了,再也无人可跟我争,我也再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若再出现一位与我更像,比你更年轻的女子,又如何?”我冷眼瞧去,“你要这样斗一辈子吗?” 周苏面皮骤然青白,红唇略略发抖。 “娘娘,莫听她蛊惑,”吴婆子端着药,快步走进来,“总之赢了她便是,以后的事用不着舒姑娘操心。” 漆黑的药汁递到我面前,“喝吧,舒姑娘,别让老婆子来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