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低哑的声音,酥酥麻麻的:“不过,你今夜该忧心的不该是此事……” 红帘烛火,撞碎了一池春水。 昭澜想过要离开,可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深宫大院。 她明明没了心跳,却心如刀割。 早知如此,便不许那生死永相随的誓言了。 翌日,昭澜从太监口中得知她的大哥昭晏进了宫。 她与大哥已有一年未见了,心中又喜又悲。 从前在家里最疼她的就是大哥。 出嫁那日,铁骨铮铮的大哥红了眼:“妹妹,若有朝一日,你在他那受了委屈,大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替你讨回!” 昨夜谢清砚放狠的话犹在耳边,她瞬时心紧。 宣政殿里,谢清砚在批新上的折子,沈绾儿一旁磨墨。 昭晏威风凛凛立在殿中,脸色阴沉如墨,身边跪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婢女。 这婢女是谁? 昭澜觉得有些眼熟。 不容她细想,谢清砚抬头问:“昭将军,此举何意?” 昭晏眼神如刀,瞥向沈绾儿:“那这得问问沈妃娘娘了。” 沈绾儿脸色微僵,温声回应:“陛下,臣妾不曾见过她。” 昭晏朝那婢女冷呵一声:“说!” 那婢女浑身一颤,立即扬声道:“陛下,我家皇后娘娘被沈妃娘娘赐了白绫和毒酒!” 第2章 谢清砚手中动作一顿,手中的朱砂盘龙笔被重重拍到了桌上。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婢女吓得浑身发颤,头重重磕在地上:“陛下,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假!” 沈绾儿见状,忙开口解释道:“怎么可能,这几日本宫与陛下形影不离,又怎有机会去害皇后娘娘。” 话落,谢清砚不由分说直接下令:“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奴婢拖出去砍了!” “陛下且慢!”昭晏眉头一蹙,出声打断:“陛下,若真无此事,为何不请皇后娘娘出来一见?” 说着,他上前拱手作揖道:家母两日后大寿,臣恳求陛下准予她回去省亲小聚,一解家母思念爱女之忧思。” 提到母亲,昭澜瞬时站不稳了。 若是母亲知道她已亡故,只怕会痛断肝肠。 谢清砚若是知道她已死,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难过吗?会哭吗?还会不会追悔莫及。 然而,他却是冷声一声,浇熄了她微末的期待:“皇后悍妒,残害皇嗣,省亲之事待她在冷宫思过后再议。” 悍妒?残害皇嗣? 沈妃肚子里的孩子,分明是她故意明知胎像不稳,故意在向她请安时摔倒,所以才会滑胎! 这一切,分明与她无关。 为什么他就是不信,明明她才是与他年少定情的人,为什么? 昭晏瞳孔一缩,帮她问出了心里话:“悍妒?陛下!” “倘若我妹妹当真悍妒,当年您违背诺言扩充六宫,她可曾有半句怨言?” 原来这些……大哥都帮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那时谢清砚说他需要扩充六宫巩固尚且不稳的政权,她怎能说不? 只要是有益于谢清砚,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不介意与他人分享他的盛宠,只求他真心不移。 可她不曾想,若是身不在了,心便也不会在了。 她感动大哥为她撑腰,却更担心这些话会让谢清砚发怒。 她飘到昭晏的面前,哽咽劝阻大哥:“大哥,不要再说了……” 可昭晏根本听不见,殿内依旧一片死寂。 谢清砚的脸色愈沉,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他冷冷开口:“所以,镇远将军的意思是,朕错了?” 昭澜看着谢清砚杀意迸发的眼神,心肝发颤。 她已经死了,一个已死之人的名誉,算不得什么,只求祸不及家人。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乞求似地望向昭宴,希望他别与谢清砚硬刚。 昭晏似有所感,拱手道:“臣不敢,既如此,微臣先行告退。”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昭澜的心,倏然落地。 她送到殿门口,又被一道强力拉回到谢清砚身旁。 谢清砚没有接沈绾儿捡起递上来的朱砂盘龙笔,转眸问:“绾儿,你可有事瞒着朕?” 昭澜不解。 难道那杯毒酒,真的只是沈绾儿自作主张? 沈绾儿磨墨的动作顿住,支吾了两句,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谢清砚瞬间心就软了下来,抱起沈绾儿一脸焦急地朝外喊:“来人,快请御医!” 干阳殿内。 提药箱赶来的太医是她御用的,死之前,他仍不断来给她诊脉。 此刻,他跪在沈绾儿榻前,把脉片刻后郑重道:“陛下,沈妃娘娘身子无碍,喝几日臣开的药,静养几日便好了。” 谢清砚紧拧的眉头舒展:“无碍便好。” 太医颔首旋即又说:“陛下,能否请借一步说话,臣有一事秘禀。” 何事需要秘禀?难道太医为她前去请脉时,发现她已亡故? 昭澜紧跟着谢清砚来到殿门外。 刚刚站定,便太医诚惶诚恐:“陛下,皇后娘娘两月葵水未至,似有孕之兆……” 昭澜如遭雷击,她竟有了身孕,那为何太医不曾与她明说? 这时,只听谢清砚冷嗤一声,话厉如刀:“那便抓些药,再帮她落了此胎。” 第3章 再落?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怔愣间,昭澜无意瞥间了谢清砚渐冷的眼神。 忽闻惊雷炸响,她的耳边,徒然响起在五年前那晚,谢清砚曾说过的话—— “昭澜,是不是很疼?以后……不会再疼了。” 她起初没听明白谢清砚这话的含义,只当他是心疼她受的苦。 可现在想想,那晚她无故小产,流了好多血。 明明当年那么小心,小心到所有的膳食都查了个遍。 唯独没有查过孩子亲生父亲送来的安胎药。 昭澜一阵又一阵的恍惚,看着谢清砚,觉得他冰冷、绝情到陌生。 她红了眼,哽咽着轻抚自己的腹部。 难怪自己这些年来喝下那么多的坐胎药都毫无用处…… 心里阵阵抽搐,疼得她哭不出来。 明明她和他的孩子还那么小。 “谢清砚!稚子何其无辜!” 谢清砚仿佛听到了她的质问。 “昭家常承朕恩,昭晏前几日都敢顶撞于朕,若是让皇后诞下龙嗣,登上帝位,那这江山究竟是姓谢还是姓昭?” 他的话杂夹着刺骨的夜风,让昭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御医也缓了缓神,弯腰应道:“陛下圣明。” 既如此,他又为何要将她娶进宫? 为何明明这般需要昭家,却要如此忌惮。 昭澜早该明白的。 其实不过是谢清砚在她和江山之间,选择了后者。 在帝王的心中,情爱不过虚妄,唯有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都说的没错…… 秋风瑟瑟,落叶凄凄。 今夜谢清砚难得没有歇在沈绾儿的宫中,而是在宣政殿待了一夜。 书案上摆满了奏折,他看了一本又一本,眼睛都熬红了。 奏折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有谢清砚的回复。 昭澜瞧着外头日光升起,心情五味俱杂。 谢清砚,勤政,仁德。 是一个百姓人人称赞的明君,也是公正严明的帝王。 唯独,无法成为她一个人的丈夫。 “嘎吱~” 宣政殿的门被推开了,太监刚走进来。 谢清砚突然脸色阴沉,推翻了整个书案,奏折落了一地,一片狼藉。 太监见状赶忙收拾着东西。 昭澜疑惑间,看到了掉落在自己面前的那份奏折上,被谢清砚划掉的一横:“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陛下应当看在昭家战功赫赫的份上放皇后娘娘出冷宫,后宫也不可一直无主。” 也是,除了她,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让他生这么大气了。 早知如此,这个皇后就不该当。 不仅让她自己含冤惨死,还让他们二人夫妻离心。 良久,殿外雨声渐大,谢清砚终于松了松眉宇,他走至一幅画前,背手而立。 这幅画,是她进宫成婚第二日谢清砚画的。 她出身将门,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就连题字也是他的亲笔。 而昭澜只留下了一枚玉佩,正摆在画的旁边。 那是他们昭家世世代代留给女婿的信物。 昭澜缓缓抬手,看着画中自己的样子恍惚了好一阵,险些看入了神。 她当时快意潇洒,连笑都十分张扬。 如今…… 忽闻谢清砚低声问:“当真是朕错了吗?” 她一愣,太监声声附和,“陛下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