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秋攥紧的拳头,终于无力地松开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林鹤秋应该想到的。 他只是不想承认。 他没看到少女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再没待下去,转身离开。 那个时候,林鹤秋便觉得,这位瑶光公主,就是一个不知悔改,十足的恶人。 而现在,林鹤秋突然又不确定了。 眼前的季景言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林鹤秋垂眸,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公主殿下,也算是坏心办了好事。”他总结一句。 季景言不语,没有应林鹤秋的话。 他一只手落在小白的身上,抚摸着她光滑的皮毛。 暮池听到林鹤秋讲述完当年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 ——哦,她就说,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来着。 当时 淮安亲王在京城作威作福,暮池敲打了他一番,又让沈宴和顾言述前去府上威胁了……虽说路数算不上光明正大,但好在十分管用。 自那之后,淮安亲王每次来京,都乖得跟个小鸡子似的,再没闹出过什么动静。 暮池知道,当年这件事,大理寺和皇宫都不好出手……毕竟面上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淮安亲王从中作梗。 但暮池不一样,暮池向来是这般我行我素之人……哪怕只是因为不喜大理寺门前吵闹,因此做出这等事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当恶人的便捷之处也在于此。 暮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想过会让世人赞美铭记……于她而言,她是躲在暗处的人,那些荣光与赞颂,始终都与她无关的。 大抵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暮池的情绪有些低落,毛茸茸的小耳朵便耷拉了下来。 季景言恍若不察,将小家伙儿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暮池的爪子。 “所以,少卿大人如今打算如何?” 凉风吹过季景言的发梢,吹过地上的落花,落在了男人洁白的衣尾上。 林鹤秋垂眸,许久才缓缓开口。 “下官有一计,需国师大人的协助。” —— 今日的大理寺依旧是人满为患。 因为大理寺是断案的地方,大理寺也不可能回绝掉这些前来「申冤」的百姓,导致孔桉收买的这些人愈发放肆起来。 季景言来到大理寺大堂旁审时, 在外面等着「申冤」的百姓皆是一愣。 只见大堂旁边的座位前放了一扇屏风,季景言端坐在屏风中,并不露面。 围观的百姓也只知道这位是国师大人,却见不到其真容。 林鹤秋一袭红色官服,高坐明堂之上,惊堂木一拍,便询问起堂下之人。 季景言并没有将过多心思放在林鹤秋的审讯上,暮池坐在季景言的怀里,尾巴晃了晃。 季景言轻笑,压低了声音:“不能让别人听到。” 林鹤秋此次邀他来,是要跟他一起演出戏,现在还不是他说话的时机,只要等着就好。 暮池也知道季景言此行的目的,仔细想来,她跟季景言的目的也算是一样的。 ——都是想要找孔桉不痛快。 既然如此,暮池是一定要来看热闹的。 屏风将季景言和怀里的小家伙儿遮挡起来……旁人若是从屏风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季景言的眼纱轻拂,暮池玩着季景言腰间的玉佩,林鹤秋那边的审问也已经接近尾声。 “你说当年之事你是冤枉,让本官重查?” “是啊,少卿大人明鉴!草民坐牢三年,今日才愿意将这件事说出,以求公道!” 男人长得贼眉鼠目的,嘴里全是家国大义,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林鹤秋眯了眯眼睛,却是看着案上的卷宗,半晌,男人轻笑一声,目光又戏谑地落在了堂下之人的身上。 “可是本官这里却写着,你当时亲口认罪,人证物证俱在,你当年签的手印也在,你又有何解释?” 那人听了,完全不害怕,想了半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啊呀!草民……草民记性不好,原来草民当时已经认罪了,那草民无话可说,叨扰少卿大人了!” 这人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他只是故意来添乱的,并不在意结果如何。 只要能给大理寺添乱,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今既然卷宗被翻出来了,他就准备退了。 “草民告退!” 说着,那人起身,大摇大摆准备离开。 “等等。” 林鹤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边的侍卫见状,上前两步,将男人押回了堂下。 “放开!放开我!少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就连申冤都不行吗!?” 那人明显是准备好了说辞,被人按倒在地,他就急急地开口辩解。 林鹤秋眯了眯眼睛:“申冤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谎报案情,增加大理寺断案事务,扰乱大理寺公堂,就该罚!” 那人冷笑一声:“少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草民只是来申冤,忘记了自己当年已经认罪……若是这样都要被说成扰乱公堂,你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 林鹤秋轻笑:“是不是扰乱公堂,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才算!” “林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以权谋私!我、我要禀告圣上,我要去告你!” 林鹤秋挑眉:“好哇,那就等你出来再去告吧。” 说着,便要左右将人押下去。 “等一下。”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那位传闻中的国师大人居然说话了。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林鹤秋微微颔首,扬眉问他。 第九十三章 唱的一出好戏! 屏风中的男子声音清冽,如同九天上甘洌的冷泉,让人不觉肃穆。 整个大堂之上,一时之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屏风后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不怒自威的压力,在场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当然了,其中自然不包括暮池。 暮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眼前这种场面,暮池完全没有感觉到季景言的威压。 季景言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锦缎料子,暮池觉得舒服,便往他的身上贴了贴。 季景言察觉到这点,调整了姿势,让小家伙儿躺得更舒服些。 担心小东西弄出声响,季景言闷闷地笑了一声:“小白乖一点,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暮池挠了挠头,伸了个懒腰。 大堂中一点声响都没有,季景言安抚好暮池,声音便冷清起来:“少卿大人这等做法,恐怕不合规矩吧?” 林鹤秋冷声:“国师大人以为如何?” “此人不过申冤出了差池,少卿大人便如此重罚……这样下去,还有什么人敢来申冤,平反冤案?” 男子声音冷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是、是啊!国师大人替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过是忘记了当初案情的细节,少卿大人便这般刁难!国师大人要替草民做主啊!” 那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向着那屏风磕头。 林鹤秋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国师大人此言差矣,此人摆明了就是来扰乱公堂的……若是不严加处置,这样的情况只会愈加泛滥!” “少卿大人如何得知他有意为之?” “只是问了几句便撤了自己的申冤,不是有意为之还能是什么?” “少卿大人这般断言,是不是过于武断?” “国师大人是旁审,断案是本官的事!” “本座既是旁审,便一定要问清楚!” ……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整个公堂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大理寺的公堂是公开的,此时,大理寺外,不少百姓看到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国师大人和大理寺少卿,居然为了这件事吵起来了? 而现在,最感到害怕的,是跪在公堂上,刚刚还言之凿凿,理直气壮的那个男人。 他两条腿无意识地颤抖着,就连额头上都满是汗珠。 要死了,他本来只是收了别人的钱,想要来公堂上闹一闹,为什么现在……好像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虽说现在国师大人是偏袒他的,但是林鹤秋说得对,这大理寺到底是他的大理寺,就算国师大人想要保他,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只是想要赚些钱财…… 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事情!? 男子是真的害怕了,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下一步就能昏死过去一般。 看到这一场景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你看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