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晴晚眼眶发红,十指深深抠入掌心。
谢夫人冷眼呵斥:“无子,善妒,不顺婆母,七出之条犯了三出,早该将她休弃。” “来人,先给我把她拿下,家法伺候!” “还需得上报陛下,太清宫的人竟然搞这些巫蛊之术,怎担国庙之名。” 听见谢夫人的命令,周围婆子奴仆上前来围住梦晴晚。 梦晴晚只定定看着谢景辰。 他的沉默和冷眼旁观,像是剔骨刀,层层剜开梦晴晚的心。 她定了定,再也忍不住:“那便上报陛下吧,我问心无愧,何况太清宫能否担任国庙之名,也由不得将军置喙。” 周围婆子被梦晴晚的气势吓住。 谢景辰沉着脸开口:“够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将夫人送到家庙祈福,没认错之前,不允许踏出半步。” 家庙常年幽冷无光,清苦无比。 不让她留在府里,是怕她对柳如涵做出什么? 夫妻一场,梦晴晚从不知,谢景辰有一天会如此防备她。 不等仆从上前,她先一步喑哑开口:“我自己走便是。” 到了家庙,谢景辰仍不放心似的,命四个粗壮的仆妇时时看着她。 从早间辰时初,到太阳落山酉时。 整整六个时辰,仆妇都压着她跪在神佛前。 梦晴晚跪到双膝青紫,不吵不闹,日日抄经。 可到了夜间,双腿却疼的无法入眠。 煎熬几日后,一向安静的家庙却热闹起来。 连看守她的丫鬟婆子都出了门。 梦晴晚有些不安地走出去,就见盛大的迎亲队伍吵吵嚷嚷进来祭祖。 “不愧是谢大将军,娶妻的场面真是壮大!” 梦晴晚心脏骤缩,白着脸上前问:“他,他不是有妻子吗?” “娶平妻啊,这阵仗看起来比当年娶正妻时还要盛大。” 又有人感慨:“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那梦晴晚利用国师权势压迫他不得纳妾,哪个男人受得住。” “这两年国师闭关,没人给她撑腰了,谢家这是给她下脸呢!” 梦晴晚听着,身形摇摇欲坠。 明明是谢景辰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如何又成了太清宫仗势欺人? 心脏如被利刃剖开般痛不可遏。 她再看不下去,跌跌撞撞走出。 可每走一步,便痛意噬心,神魂都宛如被撕裂一般。 梦晴晚抬手为自己切脉,才发现是体内的断情蛊发作了! 当年为了让师父同意她嫁给谢景辰。 梦晴晚吞下了门中圣物——断情蛊。 只要谢景辰不再爱她,蛊虫便会蚀骨灼心,直到她在那痛意下忘却所有前尘。 梦晴晚再也支撑不住,蓦地喷出一口血。 晕过去前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口口声声说和她一生一世的谢景辰,真的爱上了别人…… 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时,已是国公府熟悉的布局。 梦晴晚艰难睁眼,就看见谢景辰倚在床边,微阖的眼睑中满是疲惫。 她一动。 谢景辰漆黑眼瞳猛然睁开:“梨儿,你无事吧?” 他担忧的神色仿佛劫后余生。 好似全然忘却了,是他送她去的家庙受罚…… 想到他大张旗鼓迎柳如涵入府,梦晴晚哑然无言。 谢景辰默了默,嗓子干涩:“梨儿,如涵事事不顺,肚子莫名疼痛,找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母亲找了大师,说你的八字与如涵相克……” 原来这才是他的来意。 梦晴晚眼眸一黯,了当问他:“那你想如何呢,休妻下堂吗?” 屋内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谢景辰沉着脸,许久才说:“听闻太清禁术,能以命换命,只要你能设法保下这个孩子,母亲自然不会再多话。” 梦晴晚愣了一瞬。 胸腔之中断情蛊涌动,痛意钻心。 她不敢相信地红了眼:“那你可知,换命只能换施术者的命。” 换言之,只能换她梦晴晚的命。 谢景辰脸色一变,涩声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师父算过你的命,你会长命百岁。” 此话一出,梦晴晚心尖剧痛,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鲜血顺着流下。 “可你也知道,世上那么多卦象显示能长命百岁的,后来早逝的也多如牛毛。” 谢景辰脱口而出:“但你师父从未算错,你分她一些寿数又如何?” 疼。 钻心一般疼。 疼得梦晴晚嘴唇颤抖,开合好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 房间里一片死寂,衬得窗外蝉鸣越发刺耳。 半晌,谢景辰又放软了语气:“梨儿,我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前的誓言我都记得。” 他说他都记得。 可从头到尾。 他都没发现,梦晴晚紧紧攥住的被角,已被鲜血泅出一片刺目的嫣红。 梦晴晚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湮灭。 她闭上眼,压住心口痛意:“知道了,我会回去寻师父想想法子。” 谢景辰一喜:“我送你。” 梦晴晚被那喜色刺痛,抿紧了唇:“不用。” 她强撑着情蛊噬心的疼,起身下床回了太清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