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
“动手啊。” “动手啊!” 她终于不再卑微地称呼他为陛下,在这世间只剩她一人以后。 墨靖北看着那笑,心口几乎无法喘息! “别笑了!” 雪落在夏蔚晚眼睫上,将眼前人遮蔽得模模糊糊。 她笑得越发灿烂,也越发疯癫。 “墨靖北,如果可以选,当初我一定将从父皇手中求来的解药换成见血封喉的毒药,好让你死的更快些!” 墨靖北再听不下去,伸手扼住她的喉咙,眼眸骤然猩红:“朕让你别笑了!” 窒息让夏蔚晚终是再笑不出。 墨靖北见状,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松了手。 夏蔚晚蓦地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从她口中涌出,给白雪染上刺目的红。 墨靖北将微抖的手藏入袖中,冷然道:“看着她,关起来!” 雪下了三天三夜,停的那天刚好是除夕。 夏蔚晚被姚文淑从小屋带出,强行换上曾经的公主华服。 挣扎间,夏蔚晚被按在铜镜前,撞得头破血流。 姚文淑见了,捂嘴笑道:“听闻你在之前宫宴上,一支舞使得陛下龙心大悦,今日,便再献上一曲吧!” 看着镜中华服的自己,夏蔚晚好像听见了大嫂二嫂的声音。 “蔚晚,过了今天就又大一岁了,可不能再孩子气了。” “哈哈,蔚晚真是越长越漂亮,不知便宜哪家的小郎君。” 夏蔚晚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笑。 浅浅的,像她真的还是个被宠爱的公主时一样。 她突然不再挣扎。 极平静地回:“好啊。” …… 除夕宫宴,正载歌载舞。 过了今天,便是天禄二年,堂下众臣志得意满,随着曲子觥筹交错。 唯有墨靖北神情冷漠,俯视底下一片喜气洋洋。 去年除夕,他亦是堂下一人,若不是许氏末帝赶尽杀绝,此刻,他应当已是驸马……6 猛灌一杯酒,墨靖北使劲晃了一下头,想把脑中这几天总不时出现的身影去掉。 突然,殿前一阵喧哗。 墨靖北一抬头,就见一身红衣,一步一步登上殿中高台! 夏蔚晚缓缓环视满堂华彩。 去年除夕,父皇还牵着她的手一起看了烟火。 一切好像都在昨日,又像是过了许多许多年。 夏蔚晚缓缓开口,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新朝初立,本宫作为前朝公主,理当恭贺。” 明明上一次宴会,还看过这亡国公主卑贱至极的舞伎模样,此刻满堂公卿却纷纷心头一紧。 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声:“来人!还不将这贱婢带下去!” 夏蔚晚看向出声之人。 “我记得你。”她想起来了。 “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将你从战场救起,你一介被侯府遗弃的废物庶子早已殒命。” 她声音平静,出声之人却像被人扼住喉咙,脸上青红交织。 “还有你!” 夏蔚晚又看向他旁边一人:“你当初母亲重病,我二哥私自将你放出军营,为你抗下军令处罚,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是也不是?” 那人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却最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殿上女子。 夏蔚晚又看向第三人。 不等她开口,那人竟直接低头掩面。 夏蔚晚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好!” “好!” “好一个太平盛世,良将名臣!个个嘴上忠君爱国!实际蝇营狗苟,连狗都不如啊!” 殿内满座俱寂,此刻却无人敢再说话,都看着龙椅上神色平静的男人。 夏蔚晚笑完了,视线终于投向上位,却是落在墨靖北身旁的女人身上。 “姚文淑,你背弃旧主,颠倒黑白,忘恩负义,你我本无话可说,可你这名字当初是我给你取的,今日本宫便收回。” “你依旧是那个被家人卖进宫中,有姓无名的姚娘。” 姚文淑脸色红了又白。 她此刻又悔又恨,恨不得叫人当场杀了夏蔚晚,可她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因墨靖北从刚刚起,浑身气势就可怕得叫她胆寒! 夏蔚晚的目光终于移向墨靖北。 这个她用命爱过,也恨之入骨的男人。 两人遥遥对视,殿内气氛,此刻降至冰点。 但其中涌动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暗流! 几个呼吸之后,却是墨靖北先开了口:“你骂完了?骂完就下去休息吧。” 竟是服了软! 满堂俱震。 夏蔚晚心口撕裂一般痛。 墨靖北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之前宫仗打在她身上还要剧痛数倍! 夏蔚晚眼中流下泪来。 再不流泪,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疯了。 眼泪在掉,夏蔚晚声音却很平缓:“墨靖北,我父皇杀你君家十八口,你斩我许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我认。” “你罚我辱我,我也认!是当初我看错了你,该受此折辱。” 墨靖北攥紧手,沉声开口:“来人……” 夏蔚晚厉声打断他:“可你君家不顾我许氏知遇之恩,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账怎么算?” “我父皇一念之仁饶你一命,你却竟连我大嫂肚子里仅剩的遗孤也不放过,这笔账又怎么算?” “墨靖北!” “你说啊?!” 墨靖北被这诘问逼得心头刺痛,喉头发涩。 夏蔚晚环顾四周。 国破,公主陨。 这本就是她早该完成的使命。 夏蔚晚从宽大袖中倏然抽出一把长剑! 墨靖北蓦地起身。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护驾!护驾!” 夏蔚晚凄然笑着扬高声音。 “我夏蔚晚今日以血为祭,凡欠我大许者,必将天诛地灭,门殚户尽!” 墨靖北神色骤变,推开侍卫疯狂朝高台奔去! “蔚晚!” 却已经来不及。 夏蔚晚再未看他一眼,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决然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