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茹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得到的回答却只有四个字——自作自受。 明明见识过他的恨与无情,却还是心怀希冀。 妄想用自己的真心感化那颗冰冷的石头,简直是天人说梦。 她蜷缩着,将头埋入双膝之间,任由泪水打湿罗裙。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除夕夜,璀璨的灯火之中,少将军如月光般清澈温柔的眼睛,一眼便让她沦陷了五年。 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她才恍然惊醒,睁眼已然是第二天了。 萧知雪的贴身侍女拿着盆,佯装惊讶的说道:“哎呀,没看到是少夫人,还以为是什么侍女呢。” 身上刺骨地冰冷,一阵风吹过,白茹忍不住颤了颤。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侍女,侍女只觉得那眼神好似有威压似的,让她将口中再多贬低的话语都吞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谢母雍容华贵的走过来,皱眉看着这里的状况。 侍女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谢母看了她手中的盆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她退下了。 转身朝浑身湿透狼狈的白茹,厉声道:“今天知雪的哥哥来将军府,你还不回去换衣服,打算这样见客人吗?” 萧知雪不是孤女吗?何时多了个哥哥? 白茹脸色惨白,几乎不见一丝血色。 她颤着声音应了句,便回房换衣服了。 来到前厅时。 谢冥尘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压了下去。 这不过是白茹的自作自受罢了。 就在这时,有仆人上前禀报:“萧夫人的兄长到了。” 几人出门迎接。 可先进入将军府的竟是一队气势汹汹的侍卫! 接着,一顶黑金华贵的轿子缓缓被抬进。 只见一个身着石青色蟒袍,头戴冠玉的男子从轿中走出。 所有人被这阵仗吓住。 萧知雪却扑了上去抱住那人的手臂娇声喊道:“哥哥!” 谢冥尘终于认出此人,拱手道:“见过江平郡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知雪的哥哥是郡王,那她岂不就是郡主?! 府中下人纷纷跪伏于地。 萧恒却冷着脸道:“将军多礼了,本郡王今日却是来问罪的!”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又听他说道:“纵然你谢冥尘军功赫赫,又岂能让堂堂郡主为妾!” 谢冥尘皱眉:“郡王是何意?” 白茹心中一动,不好的预感蔓延到了四肢。 只见萧恒下颌轻抬,手中折扇轻描淡写地往自己的方向一点。 “自然是郡主为妻,她为妾。” 第4章 将军府祠堂。 白茹跪在谢母面前。 丫鬟拿来笔墨放于她身前。 谢母冷冷道:“写吧。” 白茹低垂的睫毛抖动着,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挥动着残翅。 心脏几乎在这一刹那疼的喘不过气。 见她迟迟未动,谢母不住地催促起来。 “你不过一个卑贱的采药女,为妻三年还不知足?!如今郡主入府,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早日让位,兴许还能尘儿念你一处好。” 白茹麻木地闭上了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万分沉重地拿起笔,却又丢下。 她垂着眸,声音嘶哑而坚定:“我要与将军再说几句话,在此之后,下堂书……即刻奉上。” 谢母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她。 “不到黄河心不死,想去便去吧!” 白茹抿着唇,起身走出祠堂。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白茹走回自己院子。 满园的狼藉如同她现在的处境。 白茹痴痴地看着雪花融于泥土,眼眸微微酸胀。 在这里三年,她好像什么也没有留住,处处惹人厌烦,如今甚至还要被逼着卑微地自请下堂。 可为什么,还是对谢冥尘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走进屋子,谢冥尘正端坐在桌边,冷冷的看着她。 “有话就说。” 白茹顿时僵在了原地。 四周的冷风不断往骨缝间钻入,冷得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半响,她迈着冻僵的腿,缓缓坐到谢冥尘对面。 定定看着他,压着声音的颤抖开口:“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望将军如实作答。” 谢冥尘浅酌了一口茶:“你问。” “是不是……这过去三年你对我从未有过片刻心动?” “是。” “是不是即便没有萧知雪,你也不会将我视为妻子?” “是。” 白茹压制住心头难以喘息的闷痛,自虐般的问道:“是不是,无论我将来如何待你都不会正眼看我?” 这已然不再是问句,而是求证。 谢冥尘目光一顿,答道:“是!” 白茹浑身一颤,咬着嘴唇,眼睛骤然蓄满了水光。 明明知道结果,可她却非要亲手撕碎真相给自己看。 白茹苦笑一声,几乎合着血泪说道:“将军可以离开了。” 谢冥尘便真的没再看她一眼,起身就走。 可走出没两步,他突然就觉浑身燥热难耐,下腹像有团火在烧一般。 白茹见他迟迟未动,不由得抬眼看去。 突然身上一轻,顷刻之间天旋地转,她被扔在了床上。 谢冥尘高大的身躯欺压而上。 白茹见他双目赤红,唇间气息滚烫无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将军,你怎么了?!” 她急忙拿双手抵住谢冥尘的胸膛喊他的名字,试图将他的理智唤醒。 谢冥尘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脸上充满煞气,双手一用蛮力,白茹便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是薄纸一样轻易的碎裂了。 白茹恐惧地挣扎起来。 谢冥尘吐着热气,将她碍事的双手压在头顶,蛮横地吻着她。 “知雪……知雪……” 白茹听着他口中念叨的名字,只觉心中被千刀万剐一般,痛得喘不过气。 可谢冥尘却已失掉了所有的理智,像一头野兽似的横冲直撞。 白茹哭得说不出话,所有的抗拒,随着谢冥尘的动作,化为了一声声绝望的呜咽。 第二日,白茹醒时,谢冥尘早已离去。 她微微一动,身体的疼痛让她万分羞耻。 她心脏闷闷地抽痛,颤抖着身子下床。 白茹眼睫一抖,瞬间掉下泪来。 她穿好衣服起身坐在桌前,将纸张摊开。 挥毫落墨,写的却不是下堂,赫然是“和离”二字。 满腔委屈失望皆在此刻涌现,连腹稿都不需要,一气呵成。 她决绝地落下最后一个字, 将和离书压于桌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白茹只穿着当年入府时的唯一一件旧衣。 如同当年来时一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带走。 孑然一身,隐于风雪。 她迎着风雪不断地走着,直到冰雪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温暖如春的山谷。 这才是她的家。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却见屋内竟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见她,重重跪在地上,似乎早就感受到了她的到来。 “您终于回来了!” 白茹唇一颤,还未说话。 突然,几十道黑影从树林中窜出,动静之大,引得林间山鸟振翅。 转瞬之间,白茹面前便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齐声喊道:“太后病危,请长公主回宫!” 第5章 将军府内。 谢冥尘正在演武室练枪。 长枪挥洒,宛若银龙,身躯稳健潇洒,只是越发暴躁的枪法暴露了他极度焦躁的内心。 “将军。” 此时一位侍女走了进来,谢冥尘收枪冷道:“什么事?” 侍女惶恐的递上和离书,不安地说道:“将军,奴婢今早去少夫人房里,不见少夫人身影,只见这个……” 谢冥尘接过和离书。 看着上面那句“自此相决绝”,拿枪的手攥紧了。 心口莫名堵塞,他抿唇将这股情绪强压下去,将和离书随意一掷。 “走便走了,不用再管。” 另一边,皇宫内。 白茹跪在雕空镂花的龙凤床前。 皇帝萧钰负手站与窗前,一言不发。 太后靠着床头,病气恹恹地说:“哀家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白茹只觉心如刀绞,喉头像是哽住了一口气。 “是儿臣不孝。” 太后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她:“既然走了又是为何回来?偌大将军府,竟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么?” 白茹只觉那眼神像是将她看穿了一般,窘迫在太后面前一览无遗。 她从喉间挤出颤抖声音:“儿臣知错。” “……哀家记得你以前从不会认错。” 太后看着眼前瘦弱苍白的女儿,不可谓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