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齿寒,盛家覆灭,难道这大周又能独善其身? 她就留着这条命等着,等着大周国破,等着萧宁铎沦为亡国之君的那日! 盛云舒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欲睡。 不料却忽然梦回幼时,盛家祠堂中,父亲一身玄甲,对着她和两位兄长谆谆教导。 “为父希望你们时刻谨记,盛家食君禄担民忧,卫国卫民死而后已,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以家国为先。” 说着,盛父猛的看向她在的方向看来:“云舒,你可明白?” 第9章 盛云舒万千思念卡在咽喉,哽的猛然惊醒,脸上一片冰凉。 她明白父亲是在责怪自己,在未能国家有难时挺身而出,为朝廷百姓鞠躬尽瘁。 盛云舒低头看着双手,与寻常女儿的细嫩十指不同,她的掌心磨出一层层厚厚的茧子。 那是她跟随阿爹兄长学武时留下的。 曾几何时,她也曾学着阿爹兄长一般,在宗祠立誓为国献身,九死不悔! 可想到枉死在皇权和君王猜忌之中的亲人,盛云舒觉得不值! 恨意与父兄的教导在心里打架,许久后,盛云舒做下了决定。 她要请战,为的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皇帝,而是大周千万百姓! 盛云舒拂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到殿门口:“来人,我要见萧宁铎!” 此刻已寅时末,婢女和侍卫一齐拦住她:“陛下正在上朝,您要不等会儿。” 她能等,战事等不得。 “我说我要见他!”盛云舒沉声再道。 侍卫犹豫不决。 盛云舒干脆迈步往外走,她行一步,侍卫不敢伤她,只能退一步。 不多时,盛云舒身前已经围了不少侍卫。 她看着眼前这些身着盔甲的人,脑子里闪过盛家一百多口人的脸。 然后迎着剑锋步步向前:“我曾祖父与开国皇帝相识微末,结为异性兄弟,随他南征北战定下周国。” “开福元年,开国皇帝封曾祖父为一等忠勇公,赐忠勇将军府与丹书铁券,爵位世袭罔替。” “开福六年,曾祖父为抵御突厥,膝下三子战死沙场,只剩我祖父。”4 众侍卫听着,心中升起悲戚。 盛家未亡之时,谁不已加入忠勇将军府为傲?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对盛云舒出刀,只能一退再退!步步后退。 “康泰十四年,四皇子谋反,祖父年过花甲,从边关千里勤王,保卫先帝登基!” …… 一直到金銮殿前。 盛云舒凝望着殿内萧宁铎的眼,沉声道出最后一句:“到萧宁铎时,盛家一百余人皆战死,唯余下我一人!” 听罢,众人亦湿红了眼。 高台上,萧宁铎压下心内震颤:“你来干什么?” 盛云舒望着男人,掩去眼里不甘和恨意:“听闻边关失守,朝中无人可用,盛云舒愿为周国请战。”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谁也未曾想到,她冲到金銮殿,不是为了给盛家复仇,而是为了出征! 萧宁铎心口骤然紧缩。 他隔着群臣看向盛云舒,她眼神坚韧,似是从未变过。 以前在将军府时,她总是一身戎装言笑晏晏:“宁铎,待你为帝,我便与父兄一齐远赴边关,为你,为百姓,永远守卫大周!” 萧宁铎情绪复杂,不停转动手中扳指。 殿上,沈云岚父亲一脸猜忌,“盛家决不可信!陛下切不可放虎归山。” 话落,不待萧宁铎开口,便有臣子反驳:“朝中已无将可用,莫非沈大人还有更好的选择?” 沈云岚父亲一噎。 霎时,殿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有朝臣率先跪下:“辽人已达幽州,请陛下封盛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接着,众臣子接二连三跪下,齐声高呼:“请陛下封盛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浩大的声势在殿内回荡。 萧宁铎也清楚,幽州形势严峻,刻不容缓,急需一个有威望的人打一场振奋人心的胜仗。 身为盛大将军府孤女的盛云舒是不二人选。 他不再犹豫,沉声下旨:“今封盛云舒为忠勇将军,统领三军,讨伐凶逆,即刻出征!” 终于尘埃落定。 盛云舒接了兵符,转身就走。 当晚,忠勇将军府祠堂。 盛云舒红着眼,亲自纂刻好一百三十三个牌位,一一擦拭干净。 眼睁睁看着这些亲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牌位,盛云舒倏然泪流满面:“云舒本以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但家国有难,祖训难tຊ忘。” “此一战,不为萧宁铎,而是为盛家牺牲的先辈正名,亦是为了周国千万万无辜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 说完,她拭去泪水将牌位摆好。 到最后一个时,盛云舒小心翼翼将它放于父亲和兄长之间。 而那牌位上,正写着盛氏幺女盛云舒! 第10章 月落日升,天色将明。 盛云舒换上了兄长的银甲,拿起父亲的长枪,于牌位前恭敬扣了三个头:“列祖列宗在上,云舒必不辱盛家使命,死守幽州,绝不后退!” 接着,她起身离开。 不想刚出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立于院内。 萧宁铎眼神幽深:“云舒,朕能信你么?” 盛云舒握着长枪的手骤然紧缩:“萧宁铎,我不是你。” “纵使盛家十年饮冰,一腔热血都不会冷却,更不会出任何一个反贼!” 她丢下这句话,拎着枪快步离去。 萧宁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烦乱之情更甚。 汴京城门之外。 盛云舒策马,带着一万兵马大军开拔出征。 途径之路,百姓夹道相送:“我就说盛家忠君爱国,绝不可能谋反!预祝盛小姐凯旋!” “预祝盛小将军凯旋!” 恭送声渐涨,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盛云舒心口一震,握着长枪的掌心滚烫。 八日后,军队抵达幽州城。 城内破壁残垣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尸首,盛云舒满心悲悯,却又无可奈何。 她敛起情绪,排兵布阵,与辽兵大战。 大战一场接着一场,短短半月,大周与敌军伤亡之人不下万数! 盛云舒所带援兵也只剩半数。 身上银甲又添数到伤痕,她手臂后背皆有刀伤。 幽州城墙之上,副将林峥愁容满面:“将军,我们得向朝廷求援,否则绝对撑不过三日!” 盛云舒如何不知。1 只是求援的信件三日前就已经发出,可时至此刻,仍未收到萧宁铎任何回信。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盛云舒紧盯身前沙盘:“如今……或许殊死一搏才有生机。” 这时,城门外再次传来辽军挑衅。 “盛家都死绝了吗?竟然派一个女人来守城!” “盛家也不过如此,待我攻破幽州,必杀你们的皇帝小儿,悬挂与城门之上,受万人耻笑!” 辽人叫嚣声不断传来,幽州城内人人愤懑! 盛云舒看着同仇敌忾的儿郎们,倘若死是唯一的结局,不若此时为幽州百姓再争一线生机! 她立于高墙上,摇动旗帜:“犯我大周者,必诛之!” 将士们亦高呼:“必诛之!” 盛云舒看着城下被层层护住的辽军首领,暗下决心。 只要杀了他,辽军必然溃败! 她握紧父亲的长枪,飞身上马,开城迎战! …… 这一战,格外惨烈。 他们从深夜杀到黎明,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倒下,到处都是尸体。 盛云舒杀红了眼,身上银甲白袍也已染成鲜红,早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 此刻,辽军首领就在眼前,盛云舒挥枪卷起旗帜和他战在一处! 厮杀间,父兄与盛家众人的面容在脑中一一闪过,仿佛在说:“家国百姓俱在身后,她不准退,亦不能败。” 盛云舒不惧受伤,不畏死亡,愈战愈勇! 她胸前后背皆已中箭,却死撑着一口气,直至将辽军首领挑于马下,取下首级立于枪上! “辽军首领已死!降者不杀!” 这话让盛家军再次燃起希望,竭尽全力厮杀、呐喊:“辽军首领已死!降者不杀!” 辽军士气大跌,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幽州……守住了!我们赢了!” 随着士兵的高喊,盛云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尸山血海之巅上扬起盛家军旗帜。 迷离间,过往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她又见父兄、师兄师姐。 盛云舒泪眼朦胧:“对不起,如若不是我选了萧宁铎……” 父兄与师兄师姐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云舒已是世上最好,我们从未怪你。” 一直哽在心里的结倏然散开。 盛云舒终于长长松了口气,阖上双眸。 …… 彼时,汴京城通往幽州的路上。 萧宁铎正带领着援军一路疾行,心口却忽然猛的一阵抽痛,似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离去。 他勒停马,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