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推他,试着挣脱,但他抱得很紧,将将推开几寸的距离,那人很快又将她抱紧了。 她这才看到他的额间竟也包扎着布帛。 她记起离开扶风的那一夜,她因不甘受辱,将他狠狠地撞向了车身楠木。 她径自跳下了马车,没有见过那人当时的模样。 如今看来,那人亦是受了伤。 她记得他胸口有伤,臂上亦有伤,便用尽力气去推他的伤口。 他吃了痛亦不松开半分。 他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紧紧抱住她,好像她是一块多么难得美玉,一块多么罕见的宝贝似的。 可小晓知道自己不是。 她是魏国一棵孤零零的蓬蒿野草。 那人咳了数声,挡住了檐下的风雨。 小晓心中一动,那压抑的咳声,是入夜便听过的。 那树下的身影,竟是他吗? 也不知过去有多久,那人才沙哑地开口,“小晓,你想要什么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112章我亦能为你濯足 又说这种鬼话。 她想要回家,他给不了。 她想要燕国不再起战事,他也给不了。 她想要的他从来给不了,他能给的只是他想给的,不过如此。 却又总说这种鬼话。 ![]() 他还在咳。 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膛被咳声带得剧烈起伏。 小晓虽没有回他的话,但到底不再挣脱了。 他不好时,她钻心刺骨。他好时,她亦是一怀愁绪,悱恻缠绵。 但他的确是个很好哄的人。 也很好骗。 他大概以为她果真不生气了,待她也愈发地好。 再过一日,便带她进了宫。 那王青盖车一如从前,而今坐于其中却总感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从前用来煮茶的小吊炉,如今那人竟给她煨起了雪梨汤。 他要她饮汤药,她便饮汤药。 他要她喝雪梨汤,她便奉命喝雪梨汤,没有不从的。 见她总垂着眸子不言,他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小晓微笑,“公子要奴说什么?” 那人兴致不错,温柔说道,“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要木牍我也都会应你。” 小晓心神一晃,她要那竹片干什么。 她垂着头,轻声道,“奴从小话少,公子请勿怪罪。” 她不说,他便主动引她说话,说的问的也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话。 譬如,“你可喜欢小八?” 小晓笑道,“是,奴喜欢。” 又譬如,“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 又譬如,“从前喝过雪梨汤吗?” “奴不曾喝过。” “那每日皆叫人给你煮,可好?” 小晓并不喜欢雪梨汤,因为她不喜欢吃梨。 但她仍旧浅笑回道,“好。” “兰台的庖人手艺甚佳,你愿吃什么,便叫他们给你做什么。” 可小晓心想,他这是又何必呢? 她从前都是为别人举炊的,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实在没有福气受别人的好。 她怔然无言,那人便又追问过来,“怎么不说话?” 小晓便笑,“是。” “是什么?” 是什么,她只是随口一应,方才出神,她也不知应的是什么。 那人顿了好一会儿,“你与从前不一样了。” 她肩负使命,总不能要他看出她的不一样来,因而解释道,“奴吃不惯燕国的饭食。” 那人立即说,“那我叫人去请魏国的庖人,可好?” 你瞧,他还是要留下她。 她点点头,“好。” 那人几不可闻地轻舒了一口气,又问,“你为何不抬头看我?” 小晓微微抬头,浅笑回他,“公子威仪,奴不敢直视。” “你可知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 小晓笑答,“奴不知道。” 那人一笑,眸光温柔,“到了你便知了。” 小晓又垂下了眸子,“是。” 他大抵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了吧,静默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也不知行至何处了,那人又说,“你若想给大表哥写信,你便给他写,我叫人为你送去。” 她没有什么可与大表哥写的,该做的事,大表哥已经告诉她了。 她只需按照大表哥的叮嘱,及时向良原君报信便是。 因而,并没有额外需要在信里去写的。 她笑着点头,“是,奴记住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进了宫,便不要再称奴。” 小晓依旧垂着眸子,“是,奴记住了。” 她想,她不是一个好细作。 她心性太硬,总不会伪装。 可再一想,好似这么做又是理所应当的。 若一副奴颜媚骨的讨好模样,那他定要起疑。 她不去取悦他,恰恰是做她自己。 也但愿他不曾起疑。 可他伸过手来的时候,小晓还是本能地朝后一躲,那是猎物对天敌的躲避,她没能伪装下去。 不免想起了最初在燕国中军大帐,她因为躲了他掷来的麻饼,硬生生地又挨了他一下。 她心里惴惴,指尖又一次掐进了掌心,偷偷抬眸见那人正眸光定定地朝她望来,垂下去的手里正捏着一只朱红漆木兰的小梳子。 她暗暗咬唇,想解释一声,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一个玩物罢了。 一时便将话语噎在喉中,人依旧低低地垂着头。 那人兀自端量着手中的小木梳,好一会儿才道,“我做的。” “木兰亦是我画。” 他竟那么喜欢木兰。 他的府邸叫做兰台,兰台中遍植木兰,那日他的生辰,还亲自为她簪了一朵木兰,如今他手中的朱色木梳子竟也绘着一朵白色木兰。 但小晓不喜欢木兰,她喜欢的是那漫山遍野的山桃花。 他笑问,并不强求,“不喜欢?” 小晓也笑,“喜欢。” “为何躲开?” 小晓轻声,“奴以为公子要打。” 那人怔然一顿,“我怎会打你?” 小晓不知,只是下意识觉得他要打她,也就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歉然笑道,“奴不懂规矩,公子恕罪。” 那人并没有怪罪,“过来。” 小晓不愿靠他太近,因而抬头问他,“公子有什么吩咐?” 那人眉头锁着,“你定要与我如此生分么?” 原本也是生分的,生分些好,他下手时不必迟疑不定,她动手时也不会拖泥带水。 小晓温声道,“公子要奴干什么?” 他攥着手里的木梳,在指尖反复摩挲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再给她,只不轻不重道,“无事。” 似是无关痛痒。 她这才想明白,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