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夙鸢身形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她心心念念了十六年的心上人,竟是让她失去亲族的狠心人! 一时间,巨大的冲击如山洪压过时夙鸢的呼吸,更觉只觉心肺间有烧红的铁烙着,剧痛难忍。 苏曦月冷哼一声,扔下一句:“恩怨还没清了就想入空门,难怪佛祖不收你。” 时夙鸢脸色发白,猛地吐出口鲜血。 渐渐模糊的视线开始天旋地转,她喘息了几口气,梦的倒在地上。 王府。 正描着时夙鸢画像的宇文拓心口猛地一紧,手中的笔因为颤抖而晃动。 “哒”的一声,笔尖上的朱砂色落在时夙鸢的嘴角。 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目光凝着纸上那如血的颜色,顿觉有些不安。 良久,宇文拓才放下笔,望向窗外阴沉的天。 不知时夙鸢怎么样了。 亥时将过,从窗隙渗进的风吹得禅房里的烛光忽明忽暗。 时夙鸢躺在床上,满额的冷汗。 她紧攥着被角,似是在梦中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 “爹,娘……” 朦胧中,时夙鸢只觉自己回到了被抄家那天。 禁卫军带着兵器如强盗一般冲进相府,将所有金银珠宝带走后开始砸东西。 那一天,相府回荡着尖叫和哭声,她眼睁睁看着宋峰被戴上枷锁拖去问斩,宋铭及其他堂兄弟被捆着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鲜花簇锦,转眼烈火烹油,只剩一片残迹。 忽然间,穿着囚服的宋峰站在时夙鸢面前,厉声指责:“晚栖啊晚栖,枉爹那般疼你,你居然和害咱们宋家的仇人在一起,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时夙鸢无措地摇头:“不……爹,我没有!” 紧接着,满身时血的宋铭被母亲搀扶着出现。 母亲哽咽道:“七七,娘对你好失望……” 宋铭咳着血,满是求生的双眼望着她:“姐姐,阿铭好痛,姐姐救救我……” 一道惊雷划破漆黑的天,时夙鸢惊坐而起。 她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 虽值晚冬,里衣却已经被汗湿透。 时夙鸢惊慌未褪的目光环顾着空寂的禅房,想起梦中爹娘和宋铭刀子般的言语,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宇文拓……为什么偏偏是宇文拓!? 第28章 次日一早。 来送药的黄柯听小尼姑说起时夙鸢昨日在庵门外晕倒一事,立刻去禅房寻她。 只见时夙鸢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经文,而她出神的模样,心思俨然是没在上头。 “姐姐,你怎么了?” 黄柯放下药,关切问道。 时夙鸢回过神后虚弱一笑:“没什么……” 她来念慈菴这么些日子,少见她这样心不在焉,除了因宇文拓的事。 黄柯缓缓坐下,拧紧了眉:“他又来找你了?” 听见宇文拓的名字,时夙鸢不免又想起昨晚的梦。 手一颤,佛经掉在了腿上。 黄柯追问:“姐姐,如今你还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的吗?” 时夙鸢拾起佛经,看了黄柯大半晌才犹豫开口:“羡霖,阿铭有没有同你说过关于宋家被抄的事?” 闻言,黄柯面色微怔。 他谨慎起身查看外头,确认无人后关上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他这般小心,时夙鸢更觉心头发梗:“我爹莫名背上欺君之罪,是不是受太子谋反一事的牵连?” 黄柯眉眼间掠过丝迟疑,但最终还是回道:“前太子向来爱与方士为伍,后在东宫搜出写有先帝八字的纸人,先帝大怒,将太子囚禁。” 说着,他缓缓坐下:“宋左相觉着事情太过蹊跷,便奏明先帝彻查,不想先帝竟以为左相与太子沆瀣一气,其中虽不见摄政王的身影,但那时他已是亲王,朝内外无不有他的党羽。” 黄柯沉默了会儿,话锋一转:“另外,宋兄死前,他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个字。” 时夙鸢心猛地一揪:“什么字?” 黄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下来。 时夙鸢定睛看去,瞳孔不觉收紧。 烬! 见时夙鸢并不惊讶,黄柯不免有些疑惑。 当日他不说是因此事重大,若传了出去,不仅自身难保,甚至会连累时夙鸢。 如今她自己发问,他便也说了出来。 “姐姐,你知道是他?”黄柯不由问。 时夙鸢放下经书,无力下榻迈着腿:“是他……果真是他……” 宇文拓害的她失去所有亲人,害的她流落烟花之地,她却傻傻的将他当成恩人,还总期盼着他能遵守诺言娶她。 想到这些,时夙鸢只觉自己可悲又可笑。 她身形一颤,顿觉一股腥甜涌入喉咙。 黄柯见时夙鸢要倒下似的,立刻扶住她:“大夫说了,你体内余毒未清,不能大动肝火,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时夙鸢红着眼,扯出个自嘲的笑:“羡霖,我恐怕到了九泉之下,都不敢再见爹娘和阿铭了……” 黄柯听了这话,内心复杂,却也只能安慰:“姐姐,这都不是你的错。” 时夙鸢咽下满口咸腥,无力摆摆手:“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自这日起,时夙鸢便总在深夜被困梦魇。 一连几天,人也瘦了不少。 直至这日,时夙鸢跪在佛前,仰望着佛祖的金身像,想起主持那句“尘缘未了”。 既然尘缘未了,她便去了了。 最后无论是去往极乐世界还是堕入阿鼻地狱,她都无怨无悔。 时夙鸢磕了头,留给黄柯一张字条,拜别主持便下了山。 王府。 不知这回该以何借口去见时夙鸢的宇文拓正对着时夙鸢的画像踌躇。 这时,总管一脸喜色跑来:“王爷,宋姑娘来了!” 第29章 宇文拓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总管回答:“宋姑娘来了,就在前厅候着呢!” 一瞬间,宇文拓觉着总管沙哑又苍老的声音顺耳了许多。 他来不及多想,大步朝前厅走去。 可越来越近时,宇文拓的脚步却又沉重的慢了许多。 时夙鸢说不愿他去打扰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但疑虑终是抵不过欣喜,他终是揣着满心思念进了前厅。 一进去,宇文拓便看见一个倩影立在厅中。 时夙鸢穿着身霜色长袄,及腰长发如瀑垂在身后,发髻间只有一根白玉簪,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身着素色却胜过万千颜色。 宇文拓心头一软,语气不由多了丝小心:“晚栖。” 时夙鸢抬起头,澄澈的眸子在看到来人后怔了瞬,而后恍若jsg有千万愁绪浮起。 她眼尾微微泛红,缓缓走向宇文拓。 在宇文拓错愕的目光下,时夙鸢慢慢靠在他的胸膛上:“你说娶我为妻,这辈子只要我一个,只对我一人好的话,还算数吗?” 久违的幽香萦绕在宇文拓鼻尖,让他整颗心犹如坠入花海间。 他猛地抬起手,激动又怕弄疼了怀里人似的箍住她:“当然算数。” 闻言,时夙鸢微垂双眸,敛去了眼底的决绝。 宇文拓立刻让人将东苑打扫干净,让芳云过去伺候着。 只是下人间,不免又是一阵猜测。 不为其他,只因东苑是未来摄政王王妃的住处,让时夙鸢住进去,意思不就是说她将是未来的王妃了吗? 相比时夙鸢最初在王府住的地方,东苑更加富丽堂皇,而宇文拓也让人成堆成堆的送来东西。 看着桌上的金银珠宝和上品锦缎,时夙鸢脸上并未有何表情。 宇文拓似乎只会靠赏赐以示对她的关心。 “喵……” 忽然,猫叫声让时夙鸢回过神。 她转头一看,见芳云抱着小白进来,立刻起身上前接过小白。 芳云看时夙鸢脸上终于有了笑,不由道:“看来王爷说的没错,只有它能让姑娘笑笑。” 闻言,时夙鸢愣了瞬后便恢复过来:“王爷呢?” “顺天府方才来人请王爷过去一趟,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 听着芳云的回答,时夙鸢有些失神。 她在琼花楼那么多年,帮宇文拓笼络了不少大臣,如今朝廷里七成的人都是他的人,恐怕澹台闻那个皇帝也做的越来越不安稳了。 时夙鸢摸着小白的头:“你差人去告诉王爷,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