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语气凌厉:“你到底是谁?” 我轻笑一声:“我是江暮夕啊。” 他们俩来之前不可能没打听清楚。 萧无舟皱眉:“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是从哪里知晓神女的事,装成她的模样来迷惑陛下。” “人死不能复生?”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笑得越发开怀,“不是你们俩给凌霄出的主意招魂吗?还是说,你们在诓骗他?” 我一看两人神情便知道,这两人确实是骗了凌霄。 对于凌霄,这两人倒是忠心耿耿,不惜犯欺君之罪也要阻止他犯下大错。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我敛了笑,与他们对视。 良久,我平静地开口。 “可这世间就是有这般神异之事,我的确……死而复生。” “无舟,然之,距我们沧澜山相识,已经过去了十年。” 我看着两人骤变的神色,一字一句追问。 “十年情谊,你们当初那般瞒着我,做出那些事,当真没有半分愧疚?” 秦然脸色煞白地讷讷道:“暮夕,真的是你?” 只有我才会这样唤他们。 我不答,兀自继续问:“我被关摘星殿半年,你们可曾有过一丝关心?” “我们四人一起许下的誓言,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未将我算在其中?” 两人脸色宛如调色板,红了又白,煞是精彩。 我也不急,只静静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萧无舟开口:“暮夕,当初那样的结果,我们谁都没想到。” 他苦笑着:“陛下一直有剪除世家之心,而这必须先从夏家下手,所以他才会立夏梦瑜为后,只为了麻痹夏家,将之引入局。” “我们从未想过,你会死。” 第35章 萧无舟面上出现一抹冷厉。 “世家不除,陛下永远无法真正掌控霄朝天下。” “这朝堂上掌权办事的,永远是那些世家子弟,只有灭了世家之势,那些科考入仕途的寒门学子才能有立足之地,到那时,这朝堂上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天子门生。” 说到这里,他叹道:“暮夕,你这么聪明,你该知道的。” “只是你跟我们,选的不是一条路,你是个理想者,是我们太卑劣。” 我心道:果然是玩政治的心都脏。 我没说话,秦然看着我,神情中酝满了悲伤。 “我和无舟,原本想将你送出京中,但陛下……不允。” 我只觉恍然好笑,无端落寞。 “你们为了你们的权利,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牺牲的却是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此刻,两人脸上眼中皆是清晰地映出愧疚之色。 默了默,萧无舟咬牙道:“暮夕,是我们对不住你,但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就连季清臣先生亦被陛下请出山,只差最后一步,我们马上就能拥有一个,能为天下百姓做更多事的干净朝堂。” 秦然补充:“这不也曾是你心之所愿。” 我一声轻叹:“所以呢?”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冲我跪下:“事成之后任你处罚,但在这关键时刻,暮夕,求你别让陛下分心。” 我笑起来。 到头来,这天下变得好不好的压力,竟压在我一个女人身上。 我没回答他们的话,只神色冷漠地对侍女地摆手。 “将萧将军和秦公子送出去。” 他们两人神情复杂,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 两人走后,原本艳阳高照的天不知何时变得阴沉起来。 我将手伸出亭台,一滴冰凉的雨落在我手上。 我瑟缩了一下,呢喃道:“这京城,快要变天了。” 翌日,我将江珩从丞相府接到我府中。 因为我一句话,这曾经的霄王府已经变成了江府。 我问江珩:“阿珩,来了这几日,你可有去拜见小舅舅?” 沈家也属五大世家之一,在这京城朝堂亦有不少人。 其中官位最高的那位便是沈凝眉的弟弟,我与江珩的舅舅。 江珩颔首:“去的极巧,舅舅身体抱恙,刚辞官打算回清河老家养病。” 我点点头,我这小舅舅倒是聪明人,当退则退。 如此也好,至少出了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不会哭死去。 江珩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他已经十六岁了,又天天跟在他老师身后,想必不是一无所知。 我试探道:“阿珩,若是没有小舅舅,没有沈家撑腰,你觉得我们江家未来当如何走?” 江珩淡然道:“该如何就如何,你们尽管过你们想过的生活,一切还有我。” 我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江珩凑近我:“阿姐,你跟在陛下身边,开心吗?” 我奇怪道:“怎么这样问?” 江珩漂亮的眉头微蹙:“我老师说,你拒了陛下的凤位,似乎一心想当个祸国妖妃。” 我:“……” 第36章 江珩从小就被季清臣收为弟子,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时间,几乎都快占了一半。 但两人虽情同父子,我还真没想到季清臣会跟他聊这些。 看来季先生也是个十分有趣之人,若说的人不是我就更好了。 我皱了皱鼻子,瞪大眼道:“你老师闲暇时还与你说这些八卦?” 祸国妖妃?我最多能当个火锅妖妃。 江珩无奈地摇摇头。 明明年纪小小,说出来的话却语重心长:“伴君如伴虎,你不要恃宠生娇。” 我:“……” 见我撅着嘴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江珩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无妨,要是陛下厌倦了,大不了我再带你回扬州城去。” 他一脸宽容:“你继续跟之前一样,每天带着你那几个狗奴才招摇过市,我不会怪你。” 我呵呵冷笑一声,对一旁的侍女道:“送客。” 不过两日,江珩又被他老师送了回来。 我知道,一场风雨即将来临,季先生无暇他顾。 京中的大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虽然凌霄他们准备了多年,但到底是对众多根基深厚的世家一起动手,免不了腥风血雨。 但即便如此,凌霄仍要每天来看我。 有时会抱着我睡一会儿。 有时只是匆匆一眼。 我经常能清晰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 但我从来一句话都不多问。 只醒来时瞥一眼空荡的身边,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京中人人自危,刺杀一波接一波,堪比两年前那场剧变。 我与江珩不能出门,闲极无聊,我便拉着他对弈。 有人曾说,下棋便可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善奕之人亦善谋略。 我曾与凌霄对弈,棋路每每大开大合,初时一路高歌猛进占尽优势,却时常在最后不知不觉中便陷入死路,我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往我看不出来,如今我静下心性,回想起来,原来他早已不动声色间杀机潜伏。 我执黑,落下一子后问江珩:“阿珩,你觉得世家的存在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