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雨那么大,我弟弟的血流遍了山涧,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该死,我妈也不该死,她说了会等我出狱的,她怎么能在殡仪馆呢……” 她的声音轻而飘渺,像清风拂过耳畔,但听在宁拓元耳朵里,却像炸雷一般。 他触电一般猛地推开沈素玉,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情绪暗涌:“谁告诉你这些的?!” 沈素玉平静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那张素净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深潭一样的墨瞳却仿佛有种奇特的吸引力,要把人卷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头一次,宁拓元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只数秒,他便定了心神,抬手将沈素玉的头发别到耳后,岳声说。 “绮绮,你该去接受精神治疗了。” 宁拓元径直站起身,沈素玉伸手拉他,只碰到了他的衣角。 “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精神病院。”宁拓元面沉如水将她的手按下。 精神病院,那是比监狱更可怖的地方,不是疯子进去也会变成疯子! 她不能进去! “宁拓元,你不能这么对我……”她颤抖着声音哀求。 宁拓元,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你听一听我的哀求,看一看我这副样子,到底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宁拓元只是低下头轻吻上她额头,说出了对沈素玉最后的宣判。 “乖,下一场雪正好是圣诞,等那个时候,我亲自去接你。”第10章 沈素玉还是被送去了“疗养院”。 所谓疗养院,不过是更加华丽的牢房。 她被绑在床上,一天三次,一颗颗五颜六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短短三个月,那双骨瘦如柴的手手已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一开始她还反抗,反抗得紧了,他们就会用电击。 无助深入了她骨髓,后来她不再反抗,只是每天越发木讷,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凋零,只剩下枯了的树干。 从初秋到深冬。 圣诞节当天,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疗养院里到处贴着麋鹿、铃铛,还给每个病人都送了圣诞礼物。 午饭时间的大厅。 新来的护士长打开了电视机。 她语气轻快:“今天有一场浪漫的世纪婚礼直播,大家可以一起来见证爱与美好哦!” 电视屏幕倏然亮起。 宁拓元一身白西装仿佛王室贵族,他单膝跪在许真茹面前,举着戒指问她—— “老婆,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厅一片寂静,仿佛都在等待女主角的首肯。 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响起,沈素玉掀翻了餐盘。 她大步冲到电视机前,嘶声吼着,抱着电视疯狂捶打,仿佛打的是男人的胸膛。 “宁拓元!你说好圣诞节来接我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一时间大厅陷入混乱,医生护士反应过来,连忙一拥上前将她拉开按在地上。 “129号发病了!按住她,准备电击!” 冰凉的瓷砖地,硌得她颧骨快要碎了。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疯狂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电击,求求你们,我错了……” 然而任她如何求饶认错,她还是被绑上了治疗台。 高压电流穿过五脏六腑,把她电得到口吐白沫,电到像一滩烂泥后,才将她丢进病房关了起来。 房门已被反锁。 沈素玉蜷了蜷手指,眼神发直。 良久,她才一点点爬到沙发边,打开电视。 婚礼直播仍在继续,新郎新娘被一众宾客起哄接吻。1 许真茹的眼神甜蜜又炙热,宁拓元笑着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上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唇齿缠绵。 病房里的沈素玉却如同冰窖,自虐地看着他们的甜蜜瞬间,只觉寒意侵入骨髓。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雪越下越深,世界变得一片纯白。 白得一尘不染,仿佛不曾有过肮脏。 她突然好想妈妈。 每年的下雪日,妈妈都会为她织一条围巾。 围巾是红色的,妈妈说她是冬日里的小太阳。 如果是圣诞,弟弟还会为她弹奏一首《BlueChristmas》,她拥着薄被偎在炉火旁静静听,直到睡着。 她闭上眼睛,让美好的过往,一帧一帧脑海里闪过。 她伸出手,去碰。 却碰了一掌心的微凉。 淤积心底的愤恨,无力融化。 沈素玉突然什么都不想抗争了。 莫须有的罪名,沾着血的真相,还有宁拓元的真心所向。 她都不想再要个明白了。 她动了动被冻僵的手,从沙发底下拿出一个盒子。 三个月零六天,妥协后的每一天,每一次吃药时,她都悄悄藏下一片药。 攒到如今,已是满满一盒。 失望占据了心底的每一寸缝隙,将她对宁拓元仅有的期待尽数消磨。 也好,也好。 她睁着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宁拓元神情岳柔的脸,仿佛饿极了一般,机械地将满手药片胡乱塞进嘴里。 她重重地咀嚼着,嚼出满口苦涩。 药片硌得喉咙生疼,吞咽声盖过了宁拓元的那句“我爱你”。 她缓缓躺回床上,双手合十搭在小腹上,怔望着屏幕里笑出酒窝的宁拓元,直到眼皮沉重,缓缓合上…… 宁拓元,我不等你了。 我……也放过你了。 …… 婚礼现场。 直播结束,宴席开始。 宁拓元端着酒杯与众人寒暄着,莫霄走近:“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 “借你吉言。”宁拓元笑着和他碰杯。 “你在台上宣誓的时候,想过沈素玉吗?”莫霄眼神莫名。 宁拓元嘴角的浅笑淡了些,心好像忽然被根小刺扎了一下,有些许酸疼蔓延开来。 他忽略掉这一瞬间的心痛,不甚在意道:“当然。不管我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我心里最爱的都是绮绮。” 莫霄扯了扯嘴角,说:“可惜,这冬天真漫长,好像永远都等不到春天到来了。” 话落,他不理会宁拓元疑惑的目光,转身离开。 这时,赵凡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岳总,您今天还有一个行程,去疗养院接夫人。” 宁拓元看了一眼大雪纷飞的天,皱了皱眉:“雪太大了,明天再说吧。” …… 翌日,雪过天晴。 纷纷扬扬下了整晚的雪,终于停歇。 陆路不好走,宁拓元动用了私人飞机。 飞机在疗养院大坪落地,一片雪中,宁拓元迎风走出。 他拢了拢肩上的披风,阔步朝沈素玉所在的病房走去。 两人少时相恋,沈素玉曾说,他就是自己的至尊宝,好踩着七彩祥云去接她。 而今,他来兑现承诺了。 宁拓元疾步在前往病房的长廊,行至病房门口,他抖干净身上的雪后,推开了门。 “绮绮,我来接你了。” 轻快的语调落地,他脸上的淡然却倏然僵住。 沈素玉的病床空空荡荡,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他逮住经过的护士,皱眉问道:“这床的病人呢?” 护士顿步,往病房里瞥了一眼:“沈素玉啊?跟我来吧。” 她语气淡然,宁拓元的呼吸也跟着变轻。 她合上查房本,领着他往走廊尽头走。 原来是换了病房,宁拓元莫名松了口气,脚步也跟着轻快了些许。 他随口问一句:“怎么换病房没有通知我?” 护士眉头一皱,在走廊尽头停了步,宁拓元也跟着停下。 他还想问些什么,护士却先开了口:“人是昨天凌晨走的,生吞了一把安定,不好说是毒死的,还是噎死的。” 末了,她又似遗憾般轻叹:“不过也总算是解脱了。” 说着,她握住停尸房房门把手,皱眉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宁拓元:“死者遗容,你需要看一下吗?”第11章 宁拓元的心像被凿开了一个大口,狂风呼啸着灌进来,又冷又痛。 而周遭氧气都在急速抽离,连护士的声音都像被裹挟得扭曲变形,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她答应过要等我的,我说过我会来接她,她怎么可能不等我!”宁拓元低声说着,仿佛只是为了劝服自己。 这病房实在太冷了,宁拓元迈动僵硬的双腿,推开门走进停尸房。 他迈着灌铅的步子到床边,轻轻拉下盖过了沈素玉头顶的被子。 她的面容看上去那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宁拓元的手抚上她的脸,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 “绮绮,起来了,我带你回家。”宁拓元轻声呼唤着,像从前无数个清晨,他都是这样唤醒身旁熟睡的恋人。 他这才发现,沈素玉已经瘦得像一朵干瘪枯萎的花,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光彩照人了。 宁拓元捧着她的脸,拇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