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是城门被撞击的声音!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轰然爆发,季明殊终于强撑着站起,奔上城楼,却见城外火把亮如白昼。 耳畔,守城老将哽咽:“季副将,此次南蛮来敌八千,我方将士,算上伤残也只有三百……这城,怕是受不住了……” 季明殊死死握紧血污的城砖,回头望向城门内,惶恐却又希冀望向她的百姓,满心酸涩:“守不住,那就往死里守。” “我们一退,百姓就只剩绝路了……” 哪怕身体疼的发颤,她却不敢露出半分虚弱。 她冷静下楼,把将士分成两队:“众将士听我号令,兵分两路,左队护着百姓撤退!右队跟我守城!” 最后,她回头冲老将叮嘱:“您对幽城到冀州的小路最熟悉,我的马脚程快,你骑它去找周家军搬援兵。” 话落,一直跟着她的赤兔马却嘶鸣一声,低头舔舐她腰间的血,双眼含泪,怎么也不肯离开。 季明殊眼眶一热,忽得有些压不住哽咽。 她抬手,抚摸着赤兔马的脑袋:“乖,我的命就交给你了,好好把人带去给周崇言,我等你和他一起来接我。” 赤兔马却好像听懂了。 “咴咴——” 它长鸣一声,竟然主动冲老将跪下前腿,一边嘶鸣一边迅速载人离去。 那声音好像在说—— “等我回来!” 人群逐渐离去。 季明殊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下。 其实她知道,不到三百的兵力对站八千,自己这回怕是等不到赤兔带着周崇言来了…… 可她依旧没得选。 她举起利剑,沉声高喊:“将士们,随我一道和南蛮决一死战!” “是!!” 这夜的风,格外的冷。 一支支利箭雨从耳畔呼啸而过,季明殊身边将士一个个死去。 就连清月,也染上了红色。 黎明终于渐渐到来,可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城门下,只剩季明殊一个。 她凝着越靠越近的众多南蛮人,脑海一一闪过周崇言的冷漠绝情,周老太君的逼迫鄙夷,和阿娘的疯狂憎恶…… 她这条从出生就不被祝福的烂命,费心的讨好这,讨好那,可最后还是无人在意,还是被嫌弃。2 她爱的人,都恨不得她死。 这次,他们终于如愿了。 也好…… 握剑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发颤,但季明殊却还是挺直腰背孤守城门,血水浸透了衣襟,从衣摆滴答滴答滚落,没入雪地。 脚边,是一地的尸骸,堪比地狱。 敌军这次包围上来,却没有进攻,南蛮首领端木齐从人群走来:“我知道你,季明殊,一个比男人还厉害的谋士,你就不怕死吗?” “当然怕了。” 季明殊冷冷盯着对方,此刻,她其实已经到了极限,看不清东西了。 “怕,就降了吧。” 谁知,季明殊却忽得笑了。 血泪滴答滴答落下,她笑的很明艳,却莫名悲呛,提剑最后上前一砍! “可是——我一想到我这条贱命根本没有人在意,我就又不怕了。” “噗嗤!” 兵刃集集刺下,血色漫天。 …… 冀州。 周崇言带着大军回到城中,明明天已经渐渐明朗,此次接军饷粮草也很顺利,他却总觉心中不安。 下马后,他本要归家,却意外在小巷见到两个拉扯的熟悉身影—— 沐梨和季母? 她们怎么搅合在一起?季明殊知道吗? 眉心一跳,他下意识跟了上去,不料刚走进拐角,就听到沙哑的老妪问:“我按照你的办法捅了季明殊一刀,确定她会死吗?” “自然,就算不死,昨夜南蛮大军攻城,季明殊又受伤,必死无疑!” 沐梨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毒。 周崇言再也听不下去,嘭的一下砸向墙壁! “你们好毒的心思!” 话落,拐角的两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迎上他黑如阎罗的愤怒,纷纷吓软了腿。 “崇言,你……你听我解释。” 这时,正好不远处传来急喊:“报——大将军!幽城遭南蛮八千敌袭!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周崇言顾不上沐梨惨白的脸,快速奔过去。 却见—— 季明殊的赤兔马中了数支羽箭,浑身是血,却能载着一个人速度极快朝他冲来! “季明殊,赤兔!” 赤兔见到他,忽得轰然倒地。 “赤兔!” 马背上的人不是季明殊!! 周崇言心头如同把铁箍大手拽紧,赤兔马最是护主,它绝不会轻易离开主人! 季明殊,她怎么了? 却见马背上,那奄奄一息的老将,泪流哀求:“大将军,快去幽城,救季副将!只有她一个人了……” “咴——” 赤兔马也发出一声长戾悲伤的嘶鸣。 一人一马,都绝了气息。 不安扩散,面临生死都镇定的男人终于慌了神。 “来人!即刻随我援救幽城!” 点兵出发,一路狂奔。 攥紧的纤绳的早就暴露了周崇言一迭又一迭的不安。 他明明没有多在意,可却压不下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季明殊……” 她跟随他经历了大大小小凶险无比的战役,都活了下来,她命硬,一定没那么容易死…… 终于,正午时分。 周家军抵达幽城。 可明明已经到了城楼下,前方的精卫骑兵却莫名驻足不强,历来稳重的周崇言,头一次不问清军情就发火—— “停下做甚?周家军没有懦夫!” 话落,周围却一片沉寂,气氛莫名凄凉。 有人红着眼,压着悲愤答:“大将军,您……自己看吧。” 人群让开,空出一条大道,周崇言纵马上前,仰头望去,却是呼吸一窒! 只见,幽城城门上,挂着一条鲜血淋漓的横幅,上面挑衅写着—— 【恭贺我南蛮勇士,生擒周家军知名副将—绿舟—季明殊!】 那横幅下,竟然挂着一具千刀万剐的尸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