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看见宣云晚身躯一僵。
瞬息后,他眼眸又恢复成平静无波的墨色,衬得那脸色越发苍白。 他冷声下令:“将人救回来,朕不许她死。” 卫明抬头惊讶地望向他。 我也怔住,细细凝眸看他。 宣云晚回神,薄唇微抿:“就算死,也要死在朕的手里。” 惘然散去,我凄凉地笑了。 痛意仿佛与心脏共生,那痛意久了,便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为何还会掉泪? 我苦中作乐地回答他:“宣云晚,来不及了。” 从前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但你想亲手杀我这件事,大概是我唯一无法满足你的心愿了! 封后之日渐近。 但我死亡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传回来,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反倒是我之前担心赶不回来,提前为宣云晚准备的生辰礼先送到了。 我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琴夙此刻正跪在太和殿下。 她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神色恭敬。 “三月前,主子闻东海之畔有陨星坠落,亲自从西疆赶去,日夜兼程取回来的。” “主子令属下片刻不停送来,恭贺陛下生辰!” 曾有传言,陨星是天外圣物,得之者承天之佑,吉无不利。 我回魂后脑子混沌不已,几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 这生辰礼,不过是源于宣云晚一句玩笑话。 “纵使朕贵为天子,却也有无能为力之事,如这天上的星星,便望之不可得。” 他的一句戏言,我却放在了心上。 正怔然时,琴夙又多了一句嘴:“为了夺得这陨星,主子还受了伤。” 我闭上眼低声叹息:“何必多言呢?”7 这人没有心,并不会为此感到半分愧疚或难过。 宣云晚一摆手,太监总管刘敬便接过那东西呈上来。 他看着盒子中的陨星。 那陨星如墨石一般,表面淡淡红蓝交织。 我也在一旁看,看完陨星又看他。 他眸子中是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有心了。”他将盒子关上,面无表情道,“将人关入天牢。” 琴夙神色愕然又震惊,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押了下去。 我攥紧手,偏过头去不忍看。 只盼我死的消息传回后,宣云晚能留下他们一条命。 宣云晚屏退左右,沉默无言地看了那盒子半晌。 突然,他唤了一声:“卫明。” 卫明如鬼魅般出现。 “陛下,臣在。” 宣云晚语气难得有些烦躁:“还没有孟沅凛的消息吗?” 卫明头垂的更低:“臣下无能。” 我麻木地望向天边。 明日,便是宣云晚的二十一岁生辰,亦是他的立后大典。 明明只比他大上三岁,我却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老迈苍凉至极。 …… 第二日,凤鸣朝阳。 新君立后,百官共贺。 宣云晚一身明黄衣服立于金銮殿前。 我抬眸看他无悲无喜的神色,心情平静到悲凉。 然而就在严月瑶刚站在阶梯下时,卫明突然神情凝重地出现。 “陛下,谢氏王军与南浔世子一同回来了。” “众人正聚在谢家祠堂,说是,孟沅凛与南浔……正在成婚。” 宣云晚脸色骤然一变。 一旁的我闻言也呆住。 我与南浔成婚,怎么可能? 宣云晚一拂袖:“立后大典取消!” 说完他不顾众臣难看脸色,即刻赶往谢家祠堂。 宣云晚刚到谢家祠堂,我便看见一身喜服的南浔匆匆走出祠堂,挡在门前。 南浔看着他,唇边泛出一个嘲讽笑意:“陛下今日不是立后,真巧,臣亦娶新妇,与陛下同喜。” 宣云晚脸色黑沉,瞳仁却泛红。 他冷喝:“滚开!” 南浔似乎忘了君臣之仪,动也不动。 宣云晚发了狠,一掌打去,南浔倏地退开吐出一口血。 我担心地看过去时,宣云晚猛地将门推开。 眼前只映入一片白色。 漫天雪白冥纸纷纷扬扬扑面而来。 白色囍字贴满祠堂。 先烈台上,碑林似海,一眼望不到头。 最前方,站着一个身穿一袭红色嫁衣的女人。 这漫天的白中,她是唯一一抹惊心动魄的颜色。 那背影是如此像我,叫我都不禁悚然一惊。 身旁的宣云晚更是煞气四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谢、雪、薇!” 那女子回过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唯有怀中抱着一尊灵牌。 上书——谢氏末代将军,孟沅凛之灵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