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吗?” “不是。” “惹事精,”男老师总结,并下了处罚,“下午在体育馆面壁罚站,打人的劲儿没处使,集合散了以后你留下打扫卫生。” “老师……”刘心丽怯怯地想为陈水分辨两句。 “你跟着心丽一年了,怎么人家的安分劲儿你是一点儿都没学到。”男老师还在教训陈水。 别人都在室内体育馆玩,陈水自己站在体育馆门口罚站,脸都丢完了,总有路过的同学会看她一眼,或是议论一两句 夏天白日长,陈水站了四个小时以后,才听到有老师说要集合,陈水要脸,面冲着墙没动。 腿疼,浑身疼,身子又僵,但那点小小的自尊心让陈水不乱动,不然被老师发现又是一顿批评。 等小孩儿们排队出馆的时候,陈水的脸又烧起来。 好丢人。 她还是转头看了看刘心丽的位置,刘心丽在队伍中,身边是宿舍里的另一个小女孩,看到刘心丽有人照看,陈水迅速把头扭回去。 直到队伍末尾都出了馆内,陈水终于偷偷松了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腿和脊背,麻疼的感觉瞬间顺着脚底板涌到天花板。 还要拣垃圾,陈水回头看了一眼,馆内有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大学生社团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外走,今天负责拍照片的那个帅哥哥路过她的时候,“咔嚓”给陈水来了一张。 陈水挤不出笑脸,不高兴地看了那帅哥一眼。 “欣欣老师……”陈水彻底蔫吧了。 “累了吧,你在一边儿坐一会儿,你今天也太皮了,”欣老师走过来无奈地揉了下陈水的头,“其他同学都坐校车回去了,你在这儿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带你们回去。” 我们? 看台上一个牛仔外套正在弯腰拾垃圾,已经快六点了,馆内光线已经逐渐暗下去,陈水眯了眯眼,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 大家都在干活,陈水不好意思自己站着或是坐着,她看不清每排座位之间那些垃圾,拣了个垃圾桶,在看台最下面一层跟着工作人员移动。 “小姑娘真懂事啊。”有馆内工作人员夸陈水,陈水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提自己是被罚着留下来的。 好在要收拾的垃圾不是很多,大概半小时就结束了,欣老师想快点回家,背起陈水上了车。 欣老师系好安全带,后排带上陈水和李平,小轿车启动,驶出了大学校门,夜幕降临,这个城市却没安静下来。 “杨主任是严厉了点儿,但今天你做得确实不对,不罚你不行啊,”欣老师看了眼后面的俩小人儿,“小水,你脾气该改改了。” 别的同学都走以后,只有李平留了下来,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欣老师估计就是那么回事。 “王明亮侮辱同学,是故意找事儿的,就是让人犯错误去打他,”陈水翻了个小白眼儿,“装可怜,反正我今天打他,他不还手,我不打白不打。” 李平安静地坐在另一侧,头朝外看着路灯和来往的车辆,陈水看不见,也感觉出来李平离她远远的。 “李平,”欣老师叫他,“如果小水是为了你犯错误,你是不是该跟小水说句话。” 老师们都知道这个叫李平的,孤僻的要命,又有语言障碍,几乎没人听到过李平张口。 “不用了吧……”陈水眨巴着眼睛望过去,何必为难一个哑巴。 李平看着陈水凑近了些,皱皱眉毛,喉咙滚了不知道多少遭,最后像下定决心一般,舔了舔嘴唇,吐出冰冷的四个字:“多管闲事。” 陈水被这几个字打击地蔫吧了,小王子滤镜更是碎了一地,决定以后再也不搭理这个人。 * 体育馆外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男生任由它响铃时长够了以后自动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二连三的拨过来。 男生从相机中调出最后一张照片,凝视很久以后终于接起通话, “这个丫头片子太不省心了,我不要。” §4 唐盏 建安市南城乡下小卖部,唐盏穿着牛仔短裤,最简单的白背心,嘴里叼着一根老冰棍,手里拿着一根没拆塑料袋的绿舌头,在夕阳够不着的墙阴里晃晃悠悠往家走。 路过一户人家时,藤编的宝宝推车里坐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光着身子朝唐盏流口水。 “不行,这是给我奶奶的,”唐盏晃了晃手里的绿舌头,“你又没牙,吃什么冰棍。” 小男孩见唐盏潇洒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哇”的哭出声。 在旁边打牌的孩子家长只得扔下扑克牌,拆了绿舌头的塑料袋,让孩子嗦嗦味。 “小盏今年暑假怎么没留在城里?”其他牌友在等待的空隙唠闲话。 唐盏还在可惜那根绿舌头,那可是小卖部冰箱里最后一根! “小盏孝顺,回来陪奶奶了呗”有人接腔 建安太大了,城里的几个区早就高楼大厦林立,快节奏的人们每天在八车道的柏油马路上穿梭着上学、上班,乡下的日子还如唐盏小时候一般,没大马路,没几个楼房,更没外卖和高铁,除了空气好点,穷得像世外桃源。 “兼职的店把我开了,”唐盏把老冰棍咬完,实话实说,“只能回家里啃老。” “人爸爸有钱,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不都是唐盏的。” “可是这父子俩看不对眼,老唐又是个花心的,不定给谁。” 牌友们小声议论。 “数牌啊,给谁也不给你。” 唐盏没在意人们后面再说什么,手抄裤兜往家走,南城乡下的人们“关心”和“八卦”具体有什么分别他搞不懂。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几次,唐盏瞧了下来电名称,按掉了声音扔回裤兜里。 唐盏进门的时候,奶奶正在讲电话,唐盏在院内台阶上站了一会儿,等屋里的电话挂断以后,才进门。 “你爸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唐盏奶奶把座机听筒放在桌子上摆好,“你也是,你爸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跟他置气。” “我饿了,”唐盏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刚冰棍还被一小破孩抢了。” 奶奶起身去做饭,做到一半指使唐盏去院子拔根葱进来。 “你这小浑子,净挑这没长大的葱苗。”奶奶捏着小苗数落着唐盏。 “嫩葱好吃,”唐盏倚着门框,“我不爱吃味重的老葱。” “吃完饭带我去医院看看你爸,”奶奶声音低了,“你带着我。” “我不饿,不吃了。”不吃晚饭就不用去了呗。 唐盏看着小老太婆,又妥协一点,“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 晚上的风不冷,奶奶坐在后排,唐盏开着驾驶室的车窗,面无表情地把着方向盘。 疗养院离南城不算远,开车一个小时就到,可那是唐盏不愿意去的路。 “你爸说,不再管你做什么了,”奶奶微微叹气,“他没多少时间了,你别再跟他怄气,行不行小盏。” 您都说了,我爸快死了,我想做什么,他还怎么管。 但是从后视镜里看见奶奶花白的头发,唐盏说不了气话,淡淡地“嗯”了声。 唐盏把车停好,把汤盅的袋子提下来,奶奶不接。 “我老了,提不动了,”奶奶在前面走着。 “那我交给医院前台,让他们帮您带进去。” “你爸说有事跟你说,”奶奶说,“说不定是遗言,你还能看几次。” 高档疗养院的地砖擦得反光,就算是夜间,值班人员态度依然热情耐心,帮他们按好了电梯楼层。唐盏跟在奶奶后头,这里的环境再好,也没人愿意来。 单人间的病房里亮着灯,护工坐在一旁也无事可做,跟着唐父看球赛。 看见有人探望,护工很有眼色的接过汤盅,说明早热给唐先生,带上门出去了。 唐盏只要放假,就会隔几天就带着奶奶来一次疗养院,只是上次唐父抛给唐盏一颗炸弹,唐盏至今没消化。 唐父身上那不可一世的气头早没了,如今瘦的不成样子,歪在病床上,看到唐盏和唐盏奶奶进来,还勉强地支起身子说话,唐父身上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唐盏有点恍惚。 唐盏扶奶奶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也许是时间太长,奶奶已经接受了现状,也可能是强撑着精神挤出一个笑脸,笑着问儿子今天感觉怎么样,输了几瓶液。 唐盏口中发涩,叫了一声“爸”。 唐父点点头,让唐盏坐到床边上来,坐近点,唐盏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奶奶身边。 唐家父子几乎没好好说过话,现在却一番父慈子孝的光景,唐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父子间哪有血仇大恨。 不过是唐盏小时候,就天天见父母吵架。 不过是后来唐父不仅动手打了唐盏妈妈,许是动手有瘾,几次以后,唐盏妈妈终于受不了,签了离婚协议离开了唐家。 不过是在唐盏妈妈走了没半个月,唐扬就能领着一个女人回家,让唐盏叫妈妈。 小唐盏怯怯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说她不是妈妈,唐父的巴掌就落在了小唐盏的脸上。 自此小唐盏的童年非打即骂,不过骂的不难听打的不重,于是唐扬很纳闷,这个儿子怎么上了初中就叛逆了,也不回家。 唐盏上了初中就住校,一放假就去南城乡下奶奶家,唐父也能远程骂这个儿子学习太差,唐盏若是在电话里顶嘴,唐父就专门开车过去把唐盏教训一顿。 这种情况持续到高二,唐盏对摄影有了兴趣,唐父说他不务正业,并且除了学费不再给唐盏不务正业的钱。 后来唐父私自改了儿子的志愿,唐盏没去成美术学院,去了唐父为他选好的金融院校。 在唐父知道儿子不好好上课,而是经常去校外摄影棚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