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手相助 但天子岂是想见就见的。 乔吟被拒在殿外,孤零零的身影狼狈至极。 她紧紧揪着手中锦帕,不顾来往宫侍的异样眼光,“咚”的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上。 这一跪,就跪到了傍晚。 本就阴沉的天突然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冰凉的雨将乔吟淋了个透彻,雨水如同一根根银针刺她在身上。 她透过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朦胧了的视线,看见御书房依旧紧闭的门,深深的绝望淹没了她。 天黑了,雨却未停。 “咳咳咳……” 乔吟惨白着脸咳嗽了几声,意识似乎也逐渐模糊了。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身子,缓缓往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的摔倒,手臂的暖意唤醒了她些许意识。 看到身侧突然出现的谢遇安,乔吟眼眸清亮了些许,哑着声唤了一声:“王爷。” 谢遇安撑着伞,一如既往的清冷,见她稳住了身便撒了手。 他淡淡开口:“你就算跪十年,也救不了顾显赟。” 皇上根本也不打算见她。 乔吟眸光未暗,抬起沉重的脑袋,颤着唇闷声问:“那王爷……可否帮臣妾?” 她怀着微小的期待,期待谢遇安能念这两年夫妻之情,伸出援手。 而谢遇安却是冷声反问:“当初本王不许你涉仵作之事,你可有听?” 乔吟闻言,目中点点希望随之消散。 是了,她是他最厌恶的仵作,低贱之人。 当初,入了王府后谢遇安便一再让她恪守礼教,只是她却从未听从。 仰望着谢遇安冷若冰霜的神情,乔吟心中升起无尽悲凉。 像是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疲倦不堪的乔吟陡然倒地。 待意识重新清醒时,她竟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内。 “喝了它。” 谢遇安的声音伴随着一碗浓黑的苦药出现。 乔吟怔怔接过他手中的碗,双目无神,让人不知她此时心绪在何处。 见她迟迟不喝,谢遇安漠然转身:“要死,也别死在这儿。” 乔吟心一痛,似被尖刀狠狠狠狠戳了一下,鲜血淋漓。 她望着那高大的身影远去,又忽然停在门口。 谢遇安看着院内的白雪,闷声道:“本王尽力一试。” 话毕,他如同从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门外。 “哒哒——” 几滴泪自乔吟眼中滴落,落进了手中的药中。 她含泪笑了一声,一口喝掉苦的倒胃的药,绝处逢生的喜悦把她一下都打懵了。 心里却不由得欣喜:谢遇安会帮她,她爹有救了! 等了一天,乔吟才听丫鬟说谢遇安已经回来了,她连忙去了书房寻他。 刚踏进书房一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只见谢遇安伏在桌上,醉醺醺的模样依旧带着与往日的冰冷自持好似两个人。 乔吟一愣,走上前轻唤道:“王爷?” 她声音不大,可落在谢遇安耳内却想钟鸣一般,唤回了他浸在酒中的意识。 他直起身子,墨眸直直的看着满脸担忧,眼中又渴望得到结果的乔吟。 谢遇安喘了几口带着酒味的粗气,神色有些疲倦。 乔吟忙上前轻抚几下他的后背,想帮他顺顺气。 谢遇安却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良久,才动了那抿了许久的唇:“顾显赟……明日问斩。” 第六章 诀别 乔吟动作一顿,以为谢遇安说的是醉话。 可谢遇安又是掷地一句:“顾显赟,明日问斩。” 乔吟猛地一颤,她的手紧紧攥着:“为什么?” 为什么谢遇安已经答应帮忙,爹还要被斩? 谢遇安醉意已消,他淡漠道:“因为他帮了不该帮的人。” 不该帮的人?爹何曾帮了不该帮的人? 乔吟慌乱的视线与谢遇安冰冷的眼神相撞,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她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是你?” 她怎么忘了,这天下最想刺杀皇帝的人不就在她眼前! 那日她取出的扳指,上面的图案放大来看不就是谢遇安的晋司军军徽吗?! 乔吟步步后退,身子都似要摇摇欲坠:“我父亲为官二十载,清廉公正,在朝中从未与你为敌,你恨我,可我爹无辜啊!” 她压着深重的喘息,字字如同一把利刃在她喉间游走着。 谢遇安嗤笑一声,站起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本王恨的岂止是你。” 乔吟只觉心痛到几近麻木了:“这就是你说的要我后悔生在顾家吗?” 谢遇安眸光一暗。 乔吟知道谢遇安狠,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 杀人诛心,谢遇安无疑是要给她一次剜心的疼痛。 谢遇安甩开她,命人将乔吟赶了出去。 看着乔吟的身影消失,他才重新坐下,一手撑着昏昏沉沉的头。 暗卫陈禄此时躬身踏了进来,不禁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王妃实情?” 谢遇安眸子一片晦暗不明,让人难以捉摸。 半晌,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若非当年她在本王与仵作之间选了后者,岂会是今天的结果。” 陈禄再看乔吟离去的方向,只是无奈一叹。 情字难却,可惜的是心意难通。 次日午时,刑场。 乔吟看见刑台上那被绑着的佝偻背影,心猛然抽痛。 她拿着食盒,步伐沉重的走到顾显赟面前。 “爹。”她重重的跪了下来,看到顾显赟如雪的鬓发更是心如刀绞。 顾显赟浑浊的目光在看见乔吟时清亮了些许,他压抑着声音:“锦言,莫伤心,爹无悔。” 乔吟的眼泪顷刻间湿了整个苍白的脸颊。 顾显赟望着站在她身后几尺外的谢遇安,郑重道:“孩子,记住,你是王妃,往后再不能涉仵作之事,要与王爷好好相守。” 他的一番话又惹得乔吟心一片凄怆。 和谢遇安好好相守? 今日之后,她如何还能与他相守? “爹,谢遇安害你至此,女儿怎……” “锦言!”顾显赟猛的打断她,目中含泪,“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们莫要因从前再蹉跎了彼此的感情,听爹的话。” 而后他又笑了一声,泪落在他破旧的囚衣上:“来,再喂爹一口酒,以后好好在家相夫教子。” 乔吟哽咽着,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打开食盒。 “爹只是遗憾,没有机会再看看我的外孙和外孙女了……” 听到顾显赟这话,乔吟斟酒的手一抖,哭了起来。 殪崋曾与她相依为命十八年的爹就要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剩痛不欲生。 一杯烈酒入了口,似是给了顾显赟更多面对死亡的勇气,他高呵一声:“痛快!” “时辰已到,请王妃移步。” 监斩官刚说完,嬷嬷就将乔吟拉扯下来。 顾显赟看着那被自己捧在手里疼的女儿,又是一声轻慰:“好孩子,不要看。” 乔吟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肯挪开视线。 再看一眼,再想多看一眼,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爹爹啊! 她看着刽子手一步步走到顾显赟身后,摘下他背上的“亡命牌”扔在地上……然后举起了刀! “爹——!”乔吟撕心裂肺的一声哀恸悲鸣。 在那一片血色出现之前,一只手覆在她的眼前。 “别看。” 谢遇安的声音冷而淡,似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是一声“咚”的闷响过后,乔吟恍如被人夺去了呼吸。 胸口气血翻涌,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呕出,刺眼凄怆。 第七章 纳妾 酉时过半,天已黑。 乔吟睁开眼,愣愣地看着帐幔。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泪却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滑落。 紫玉于心不忍:“王妃,您都吃点东西吧……” 乔吟突然撑起身,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去找我爹。” 她要把爹的遗体领回来葬入顾家祖坟,她不能让忠义了一生的爹死了还要做孤魂野鬼。 未等紫玉阻拦,一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挡住了乔吟的去路。 嬷嬷像知道她要干什么,面无表情道:“王爷说了,顾显赟乃罪臣,尸首已被扔去乱葬岗,王妃不必操心,老奴也劝您自重。” 乔吟僵在原地。 又是谢遇安! 爹生前她无能为力,爹死了她又是无可奈何…… 一时间,委屈、不甘、愤慨等情绪杂糅在一起积在乔吟的心口,引得她又吐了一口淤血。 “王妃!” 屋内两人一惊,慌忙将她扶到床上。 听见房中慌乱的声音,立于院内许久的谢遇安眉头又紧锁了几分。 自那日吐血之后,乔吟便卧病在床。 直到这日,她总算可以起身。 乔吟紧裹一件厚披风,去往前院找寻谢遇安。 可一推开前院的门,乔吟就愣住了。 红绸漫天,囍字成双。 丫鬟们端着红烛台、红枣花生等东西进进出出,好一派喜气洋洋。 乔吟心一紧,差点站不稳,还是紫玉手快的扶住了她。 “紫玉,你说,这是谁的亲事?” 紫玉感受到乔吟扶住她的手不停颤抖,一瞬说不出话。 这府里,只有一个男主人,就是谢遇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