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说完这话,季黎川的眼底掠过无数情绪,最后却只留下一抹刺痛,他以为林京会和自己辩解,即便是假的。
就像五年前那晚一样。 五年前,她卑微如蝼蚁,为了自己的一句信任不惜跪在地上苦苦祈求,可五年后,她却说不在乎了,她已经无所谓自己的信任。 是不爱自己了吗? 季黎川的呼吸有些重,望着林京的双眸,那双昔日里饱含爱意的眼,如今只剩下一片虚无,感情消失的摧枯拉朽,他没来由的慌了手脚。 “不稀罕?就算你想解释,你以为我会听!”他咬牙,只能用伤害林京来掩饰内心的慌乱,“林京!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清高了!” 林京娇笑,笑的花枝乱颤,她抬起头,眉眼间生出无数凌厉,那一瞬间季黎川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玫瑰盛开,只是那份艳红,是用血染就的。 “是啊,你怎么会听我解释呢?你从来都只相信你所相信的。”林京是那样的不屑一顾,心都碎了,别的还重要吗? “就像你当年一口咬定是我推方宜下楼,其实你根本不在乎真相,你只是愿意相信方宜而已,而我!”她骤然拔高声音,惊得季黎川瞳孔缩小,俊美的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而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是罪大恶极!” 从来都是罪大恶极。 这话如檐上冰棱,落入季黎川心口,冰冷中带着刺穿的痛意。 “是你冒名顶替了她。” 季黎川声音都在颤抖。 “是啊。”林京的声音那么轻,轻的像要随风而散,她面露颓唐,却是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失望,“我就是罪人,是我冒名顶替了她,同样的p型血,我却是假的,她永远都是对的,至少在我俩之间,我永远是错的!” 季黎川被她说的心头颤抖,几乎是在被啃噬! “你永远都比不上方宜!” “无所谓!” 林京攥着胸口,和季黎川兵戈对峙,她发了疯的喊道:“我不在乎!可是我告诉你!我不会伤害曾经用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 “事实摆在眼前你……” “那是你眼里的事实!”林京剧烈的咳嗽着,消瘦的身躯快要震碎,“季黎川!别忘了!五年后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季黎川指尖一麻:“你……” “我都已经把一切让给方宜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林京痛的直不起腰,凌乱的发丝后是憎恶的眼,“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季黎川牙关打颤,心底被林京吓得森然。 五年足以改变一个人,只是林京的变化让他害怕,陡然想起林京曾说过有人要杀他,倘若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她。 这些年她自己带着孩子又是怎么度过的? “我不在乎被方宜抢走一切,只是她休想碰我的孩子!” 若不能救赎,只求远离! 林京撕心裂肺,身子却突然一弓,呕出一口血来,天旋地转间倒进一人的怀里,她却无意识的呢喃着:“你……别碰我……” 季黎川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看着赶来的陈丹,她已经了解事情经过,抬头看了一眼季黎川,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快来人!” 林京死攥着陈丹的手臂,仍旧喃喃:“我快不能……呼吸了……” 季黎川拧着眉头,用尽力气怒吼:“送去私家医院!” ===== 私家医院,齐主任从病房里走出来,他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林小姐的情况很不好,按理来说,只要按时吃药应该会有效果,怎么……” 季黎川斜睨,心里复杂。 吃药? 她从来都没吃药! 陈丹看了一眼季黎川,无奈发问:“怎么样?” “林小姐肺部感染的很厉害,需要好好修养,要是再这样的话,情况可就不好说了。”齐主任有些迟疑,“而且刚才给林小姐的检查身体的时候,她的肝脏细胞结构有些不对劲,恕我猜测,林小姐是不是……” “她切过肝。”陈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季黎川,“……两次。” 轰的一声,季黎川如遭雷劈,猛地扯过陈丹:“你说什么!” 陈丹吃痛,让齐主任先离开,旋即直视着季黎川:“我派人去了鹤城,当年那个司机家里已经搬走了,去了哪里还没查到。” “没查到?”季黎川凛眸。 “是,不过我查了银行流水,那个司机死后,他名下的两张银行卡被一个未知账号转了两百万,根本不是保险的赔偿金。”陈丹回答道,“如果少夫人当年真的不是被连累坠江,而是有人蓄意杀害的话,这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季黎川坐在长椅上,他低着头,细碎的鬓发遮住视线,双手却不自然的摩挲着。 陈丹垂眸:“这件事情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还得看您。” 季黎川沉默着,死寂的走廊里,他听到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查。” “知道了。” 季黎川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你刚才说林京怎么了?” 陈丹声音低冷,她查到的一切,让她无法共情眼前的人:“少夫人当年生下孩子差点丢了性命,为了给星宝看病,她没日没夜的赚钱,还……被强迫借了高利贷,北海那些黑市的人经常威胁她,甚至还逼迫她两次切肝换钱,后来不知道是谁帮她把钱还了,这才捡回一条命,只是……少夫人切肝后从未好好休息过,身子一直很不好,我调来了那家医院的记录,少夫人再过劳的话,脏器可能会出现衰竭的迹象。” 陈丹说的很冷静,可季黎川的脑海里却波涛汹涌,那打来的浪声几乎要击穿他的耳膜,摩挲着的手骤然攥紧,他缓缓抬头,漆黑如渊的眼眸有些不可思议。 “衰竭?” “是。”陈丹想了想,开口说,“小川,小京爱女如命,我不相信她会伤害星宝,就算是为了污蔑方小姐,可她是一个母亲,怎么下得去手,如果她真的想用孩子来报复,早就该来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换了对两人的称呼,语气中也多加劝阻。 “所以你是说,小宜故意的?”季黎川盯着她。 陈丹却淡淡的说:“你愿意相信她,也不用问我。” 季黎川斜睨:“你是在指责我吗?” “正如你相信方宜一般,我相信林京。”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