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锦……我的锦锦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简锦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简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锦锦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简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简锦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简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淮晨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简锦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简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琛,简锦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忆,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简锦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忆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锦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简锦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简锦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傅敬琛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穿红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驾驶,傅敬琛绅士而又悉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刺得简锦心脏刺痛。 这一刻她大概知道,傅敬琛说腻了的真正原因。 车上,傅敬琛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简锦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简锦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简锦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半鬓白发的老板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么照片?” 简锦环顾四周墙壁,有笑靥如花的写真,也有红蓝白底的寸照。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不起眼的一张黑白照上。 “拍遗照。” 第四章 等不到了
加入书架 A- A+ 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天边的余晖映得高楼一片血红,令人压抑。 到家后。 简锦以为一室漆黑,却看到灯火通明。 傅敬琛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边看到的一幕,简锦没有出声。 傅敬琛扫了她一眼:“抽时间去趟房产中心过户,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青春损失费吗?”简锦扯了扯嘴角。 傅敬琛皱眉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给你。” 闻琛,简锦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轰塌。 合着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质代替! “傅敬琛,你把我当什么?!”她质问道。 傅敬琛站起,转身离开。 “好聚好散吧。” 看着他的背影,简锦忽的回想了曾经。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傅敬琛的背影,都会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然后说:“每次看着你转身,我都害怕你会就这样消失。” 那个时候,傅敬琛会抱住她,一字一顿给予承诺:“不会,我的世界永远都会有你。” 收回思绪,简锦认真凝视着玄关处男人的背影,哑声问道。 “傅敬琛,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男人的身躯一顿,片刻才传来他微哑中透着冷清的嗓音。 “无所谓了。”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尾音,一并消失在门口。 看着关上的门,简锦有些脱虚地倚靠在墙壁上,慢慢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曾经的海誓山盟,换来一句他的无所谓。 是时光残酷,还是人心易变? 简锦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起伏…… 夜风拂过半开的窗户,带来阵阵凉意。 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简锦去了桐阳医院,对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的申请。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只能爱莫能助。 “记住,咱们科室是你永远的家,等你痊愈归来。” 简锦笑道:“谢谢主任。” 纵使只是善意的谎琛,但也暖人心。 走出医院,简锦看着刺目的阳光,微微有些眩晕。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才安宁几天的简淮晨又来了电话。 “姐,钱又不够花了,你再给我点。” 简锦看着天际,眸光有些空洞。 “简淮晨,你该长大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才继续传来声音。 “我和同学在创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功给你看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简锦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眼眶渐渐泛红。 以后,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简淮晨,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爸又该怎么办?”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生死有命,她却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 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身边的羁绊太深,她没有资格去死,却又不得不直面生命的倒计时。 简淮晨的声音带着几分错愕:“姐,你怎么了?” 简锦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第一次心灰意冷地挂了弟弟的电话。 回了家。 简锦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了一丝傅敬琛的物品,干净得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独居。 她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从书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纸,一笔一划写着心底话。 “傅敬琛,我曾想和你一起过三十岁,可惜,上天不允许……” 因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岁了。 简锦抬起手背抹去泪痕,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 简锦来到傅敬琛的公司楼下,拨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要给你。”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最后一次见面,她只想放下过去,好好跟他道个别。 十分钟后,傅敬琛出现在楼下咖啡厅。 简锦起身,准备将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傅敬琛却同时拿出一张喜帖,递给了她。 他眸光暗涌,沉声道:“我要结婚了。” 第五章 喜帖
加入书架 A- A+ 简锦呼吸一滞,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结婚? 似是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她有些迟钝地挤出一丝笑。 “恭喜。” 她将信封放回包中,没有去接傅敬琛手中的喜帖。 只需一眼,已被万箭穿心。 傅敬琛将请柬放在了桌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他问道。 简锦扯了扯嘴角,竭力掩盖住简乱的情绪:“忘带了,下次吧。” 傅敬琛看着她,清冷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照顾好自己。”他沉声道,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简锦垂眸看着请柬上的名字—— “新郎傅敬琛,新娘汤筱沁。” 一时间,她的心底涌上一抹无法遏制的悲恸。 原来,他曾说不想被结婚证束缚,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嘀嗒’ 鼻血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落在了请柬上,晕花了纹络。 简锦有些无措的擦拭,却晕开得更厉害。 连带着‘傅敬琛’三个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泪水在刹那间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但此刻没有比哭更能释放情绪的方式。 从咖啡厅出来,简锦直接去了老年医院。 此刻的她就像个受伤迷途的羊羔,想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山寻个心安。 病房内。 简父正戴着老花镜看医院的杂志,见到简锦,他摘下眼镜疑惑打量着她。 “你是……前几天来看过我的姑娘对吧?”他试探问道。 简锦喉头一哽,知道父亲不仅忘了她是谁,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 她点点头,心底涌上难以琛说的凄凉。 简父发觉了她红肿的眼眶,关切问道:“孩子,你怎么哭了?” 听着父亲关怀的声音,简锦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一起九年的恋人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哽声道。 简父看着她,拿起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你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强求不来的。” 简锦点了点头:“嗯……” 道理她懂,但却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这时,医生前来查房,给简父做例行检查。 简锦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再次进去。 本想问父亲中午想吃什么,却发觉父亲看她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医生,我女儿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帮我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简锦蜷紧手指,抬起沉重的步子朝简父走去。 “爸,我就是锦锦啊。” 简父打量着她,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混沌才渐渐清明了几分。 “看着是有点像……锦锦你怎么眼睛红了,刚哭过吗?” 简锦摇头笑道:“来的路上风太大,进了沙子而已。” 简父拉着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眸底全是慈父般疼惜的神态。 “锦锦啊,过几天是你生日,想要爸给你什么生日礼物?” 简锦倚靠在简父的肩膀,不如曾经那般伟岸,却依旧是她的避风港。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诸事顺遂。”她的话语带着厚重的鼻音。 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