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口中的叛国贼,打下了塞北六座城池,斩了塞北最英勇的将领,她若要投诚,又为何要几次身陷险境!” “咱们的将军府历来是长安城内最清贫的官,从未有欺凌弱小之行,反而处处维护百姓!” “各位!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为何要将十万人的性命系于一女子身上?!” 我看着那位老者,鼻尖骤然酸涩。 第一次在想,或许,我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一声怒骂陡然响起:“放屁!我们当然相信将军府的先烈,可你如何保证,沈楚月不会为钱财动心!” “十万人皆有寻到,为何独独没有沈楚月的下落?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真以为你们私下勾结就能混淆视听?我今天非要砸了这将军府!” 我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御前带刀侍卫急速跑来,隔开百姓。 我抬头望去,秦宇寒身穿青色官服从人群中走出,淡淡开口。 “宫门处,大昭寺住持已立好灵位,各位可前去祭拜。” 话落,秦宇寒看向正在扶起我娘的沈繁霜,黑眸沉沉。 “陛下不日就会下令,定沈楚月——叛国之罪。” 第7章 天边炸开一声闷雷,震的我脑子嗡嗡作响。 陛下要定我叛国之罪? 他明明在三年前就驳回了众臣请求降罪将军府的折子,为何如今又改变了主意? 我正茫然时,我娘听了这话,竟直直晕了过去。 “娘!” 沈繁霜扶着她往里走,喝道:“快去请大夫!” 我正要跟着进去,却听秦宇寒又喊住了沈繁霜。 “沈副将,若想让将军府回到当初,劝你跟沈楚月撇清关系。” 沈繁霜背影重重一震。 秦宇寒也没多说,径直转身。 我愣愣的看着他翻身上马,却再问不出一句话。 这一夜,沈繁霜跪在祠堂,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第二日,我看着娘亲被丫鬟搀扶着带来,而沈繁霜依旧跪在那里。 祠堂外大雨磅礴,我怔怔看着沈繁霜,血液不直觉寸寸发冷。 下一秒,就听见沈繁霜说:“我要将沈楚月逐出族谱。” 堂中一片寂静。 我攥紧了手想出声反驳,我想大声告诉姐姐,我不要做孤魂野鬼…… 可最终,我只能红着眼看向我娘。 她的脸色早已苍白,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不多时,我就看着沈繁霜撑地而起,而她那条受伤的腿更是姿势扭捏。 仅仅一眼,我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灼烧感。 我看着她将沈家族谱翻开,直到落在我的那一页,我们的名字并列其上。 沈毅长女沈繁霜——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锋秋叶丹。 沈毅次女沈楚月——向北楚月提剑立,一声长为国家忧。 这是爹爹亲自取的名,寓意我们哪怕是女子,也定如儿郎般骁勇! 沈繁霜提起朱砂笔,没有犹豫的落在我名字上,狠狠一划! 那一抹红,如同判官手中的勾记,将我魂魄勾出撕裂般的锥心之痛。 下一刻,我娘就冲上前狠狠夺过族谱,看着我被划掉的名字,她的手掌都在发颤。 “沈繁霜!就算你把她从族谱上划去,她依旧是我女儿!”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为楚月伸冤,我绝不让她枉死!” 沈繁霜紧紧盯着她,指甲都掐进掌心。 “送老夫人去郊外庄子养病,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我娘惨然一笑:“繁霜,这三年,你想起过你妹妹吗?” 沈繁霜怔住,却再没回答。 当天傍晚,我娘就被送到了庄子上。 而我却一直跟着沈繁霜,看着她一个人坐在我娘的房间里,久久不语。 我知道,她也很难过,所以……我就更难过了。 因为担忧沈繁霜这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性格,我多待了几日,却不曾想会听到秦宇寒向陛下求取安乐公主的消息。 夜深风浅,秦府门外阴影重重。 我站在那片阴影里,慢慢弓着身子重重捂住心口,疼到失声。 明明当年的我们是那般年少恩爱,回忆扑面而来,第一次,我在有秦宇寒的地方落荒而逃。 等我浑浑噩噩来到娘亲所在的庄子里时,却发现娘亲不见了。 这庄子地处偏僻四下无人…… 我心里一慌,急匆匆冲出门去在周围找。 最后我在后山找到了我娘的身影。 她跪在那里,低声喃喃:“楚月,对不起,娘只能将你安置在这里了。” 我走过去,却见她不知何时挖了个坑,将我从前的衣服放进去,竟是立了个衣冠冢。 我心脏抽痛,却发不出一声。 月光照耀,她满头银丝如同针尖扎进我眼里,疼的我哽咽。 “娘,是女儿不孝……” 我娘洒下最后一捧黄土,嘴里轻轻哼起了歌谣。 “陇头流水,鸣声呜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日日盼年年,子何时归……” 我就跪在她身后,听着她唱到喉咙沙哑,泪也流干。 一连半月,我娘日日去祭拜我,显得我的坟茔也没有那么萧索了。 这天,我听下人闲谈。 “据说塞北王斩了我们的使臣,陛下震怒,要与塞北开战。” “那些蛮子三年前胜了一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还听说,陛下点了丞相为主将,说此战之后,就要将安乐公主许配给他呢。” 我紧紧皱起了眉。 塞北王向来谨慎,绝不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除非……他有法子胜了大梁。 我恍然想起三年前,明明我战术无误,却还是中了塞北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没。 思及此处,我眉心重重一跳。 这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下人。 “老夫人,二姑娘的坟茔被人砸了!” 第8章 我娘身子晃了晃,快步朝外冲去。 只是刚到门口,就碰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秦宇寒与沈繁霜。 沈繁霜脸色很冷,她拦在娘面前:“娘,别再为沈楚月做任何事了!” 我娘咬牙道:“她是你妹妹。” 沈繁霜厉声道:“陛下已经下旨定下了她叛国之罪!她早就不是沈家人!” 这句话,震的我浑身发麻。 我这才看到,一直没说话的秦宇寒,手里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他开口:“沈夫人,陛下有令,命沈繁霜为副将,与我同去塞北战场。” “务必找到叛国贼,生死不论!”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又稳又狠,眼里尽是漠然。 我娘看着他们,后退半步,悲哀道:“你们两个,一定会后悔的。” 我娘调转方向往后山冲去。 等她到时,眼前的景象连我第觉得一阵窒息。 我的墓碑倒在地上,尽是脚印,衣冠冢里的衣服被人刨出,随意丢在一边,我的棺材上倒满了黑狗血,一滴滴往下落…… 我娘瞬间崩溃了。 她跌跌撞撞上前,用衣袖擦去我棺材上的黑狗血,不一会便满身狼藉。 “楚月,是娘对不起你……”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狠狠闭了闭眼。 无人容我,无人救我,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秦宇寒他们来时,我娘正抱着我的衣物,满身是血的坐在地上。 沈繁霜变了脸色,她咬着牙将娘拉起:“娘,够了!” 我娘茫然转眼,看向沈繁霜和秦宇寒的眼神,尽皆复杂。 “你们都说她坏,是卖国贼,可明明你们都森*晚*整*理是同她一起长大之人,该是最最了解她的!” “可现在呢!”我娘满眼执拗,“你们一个无心,一个无情,才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我娘的脸被沈繁霜重重打偏过去。 沈繁霜整个人都在发颤:“您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6 “您既然这么在乎沈楚月,好!从今日开始,你与她,皆与沈家毫无瓜葛!” 寂静的山间,寒风呼啸。 我娘怔然的看着沈繁霜,连泪都忘了流。 沈繁霜却转过身,在没停留。 秦宇寒看着我娘,脸上没什么表情:“沈夫人,告辞。” 我看着我娘惨白一片的脸色,疯了般地拦在秦宇寒和沈繁霜面前:“沈繁霜,那是你娘!” “你怎么能跟她断绝关系,她会死的!” 可我喊破喉咙,沈繁霜也注定听不见。 天人永隔,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第一次,我有些怨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何要对娘亲这么狠心! 这时,秦宇寒开了口:“沈副将,还真是狠心。” 沈繁霜看着他。 “丞相大人昨日在金銮殿提出以将军府众人性命为引逼出沈楚月时,可觉得自己心狠?” 秦宇寒面色不变:“叛国贼,本就不该逍遥法外。” 沈繁霜眼神一瞬变得复杂:“秦宇寒,这三年,你可曾想过信她?” 秦宇寒答后反问:“从未,沈副将呢?” “一样。” 我的身形猛地一顿,再不敢跟上两人…… 可我没想到,我娘当夜就开始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闪过困惑。 哪怕仆人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反应。 三天后,我娘偷偷下了山。 我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丞相府。 我娘朝门口的侍卫说:“麻烦通传一下,将军府沈氏求见丞相。” 见到秦宇寒时,他坐在堂中,手边,放着一件大红的喜服。 我眼里一刺。 曾经,秦宇寒缠着我:“楚月,你给我绣婚服好不好?” 我明明不善刺绣,因着他眼底的期盼,却也还是答应下来。 “可以,但不知道好不好看。” 他笑得温和:“我不在乎好看与否,只要你绣的,就是独一无二。” 时光境迁,他将当初那句‘独一无二’丢的一干二净。 我刚挪开目光,就听我娘笑道:“这是楚月绣的婚服吗?” 我一震,看着我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秦宇寒疏冷开口:“沈夫人找我,是有事?” 我娘奇怪的看着他:“秦宇寒,楚月出征回来你们就要成婚了,怎么还跟我这般生疏?” “说起楚月,自她出征塞北,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你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