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卯时就已经天光大亮。
甄氏和李氏已经做好了早饭,王氏才起来,拿水抹抹头发,到厨房打个转就回去了。 两妯娌对视一眼,都知道王氏那性格,真计较起来,这一大早就又没了清静。 二人就没作声。 囫囵吞了几口粥,垫吧了几口馍馍。 孟老大一身短打就要往县里去,孟老头跟在身后又叮嘱了几句,“换了钱快快回来。” 孟老大粗声应好。 孟老大刚走到院门口,王氏急奔出来,拍打两下身上新换的灰布裙。 大嗓门嚷嚷道,“爹,娘,老大自己可别被人骗了,我和老大一起去!” 孟老大一怔,“你去做什么?” 孟老头背着手,没说同意,“到了县里,让老大去找小四,他哥俩一起去!” 王氏得意洋洋的笑道,“爹呀,我昨晚才想起来,我娘家那边有个兄弟就在那银楼做活,去找他,自家人可不比到县里抓瞎强!” 孟老大粗声问道,“昨晚你咋没说?” 王氏瞪他一眼,“我想起来你都睡着了!” 孟老头索性摆摆手催着,“你俩脚程快点,早去早回,回来等着交钱哩!” 趿拉着鞋回堂屋吃饭。 农忙可得着紧! 一刻耽误不得。 王氏转身窝回堂屋,一手抓了个馍馍,一把塞进怀里,冲孟老太太道,“娘啊,我还没吃饭呢!” 大跨步转身就追着孟老大出了门。 孟老太太摇摇头,不好说什么。 月桃领着孟景晨出来,只看到王氏急步出去的背影。 浔阳县是离南山村最近的县城了。 步行也要半个时辰。 吃过饭,孟老头带着一家人去地里干活了。 丫头都留在家里。 孟老太太让孟月梅和月桃结伴去山上挖点菜。 孟月柳来了月事,就留家里休息。 月桃来这段时间,很有感触,孟老太太对待女孩还是比较宽容,也常常念叨,女孩是娇客。 娘家少干点,将来去了婆家就是人家的人了! 要做的活计多着呢! 背上背篓,月桃和孟月梅一起出门,刚转弯,孟月梅甩下句,“我可不和你一起,扫把星,总没有好事,你自己去吧!” 头也不回顺着另一条岔路走了。 看方向是去找林芝芳了。 月桃耸耸肩,她也不真的是十三岁小姑娘,也不愿意总和这个小堂姐吵嘴,幼稚的很。 正好她可以去后山逛一圈,有孟月梅跟着也放tຊ不开手脚! 穿过地里田间,约莫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帽儿山山脚。 茂密葱郁的树林,这还是月桃第一次独自上山,虽说这段时间走熟了路,可到了密林间,万籁俱寂的森林,月桃不敢往深处走了。 帽儿山没听说过有野兽,只有兔子野鸡出没。 叽叽喳喳的小鸟,在头顶林间飞来飞去! 月桃没急着挖野菜,边走边打量着周围! 半人高的灌木丛,零星的挂着野果子。 还真有点收获,上两日刚下过雨,灌木底下一大片的白蘑菇,又肥又大,月桃兴致勃勃的采了起来。 装了小半筐,月桃才起身。 月桃拿了根树枝四处扒拉,想捡个野鸡蛋给孟景晨打打牙祭,鸡毛都没看见。 看来这里经常被人光顾,野鸡都不来了! 环顾下四周,高树林立,藤蔓缠绕,野草丛生。 用棍子拨开空隙来,又走了一段,隐约看到前面的草地掺杂着紫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地势空旷,很大的一片。 月桃找个大树坐着歇一会,闭上眼聆听各种鸟鸣风声,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以为还在前世,只不过是出来郊游的! “嗡嗡…” “嗡嗡…”” 蜜蜂独特的振翅声音! 月桃蹭的站起来,小时候淘气,捅过马蜂窝,被蜜蜂蛰的眼睛肿了好几天,院长奶奶一边抹药一边笑话自己! 月桃来了兴趣,有蜜蜂就有巢!有巢就有蜜! 月桃只着里衣,把外衣脱下来蒙在头脸上四处走动打量,这里蜜蜂聚集这么多,蜂巢必然不远! 果然,前面一棵年头比较长的大老树树干位置中空了,一坨大大的蜂巢都快填满了! 密密麻麻的蜜蜂趴在上面!黑乎乎一大片! 月桃莫名的哆嗦了下。 被这小玩意蛰上一下也是很疼的。 若是前世自然不在意,可现在物质匮乏,取了蜜甜甜嘴也是好的! 月桃弯了弯嘴角,找着就好,明天带好家伙事再来取蜂巢! 不然被这么多蜜蜂蛰到可不是闹着玩的,会中毒出人命的! 又割了些草,月桃大踏步的顺原路返回,还掰了两树枝的野桑葚回去哄弟弟! 回了家,孟月梅没回来呢。 知道是去找林芝芳了,孟老太太就嗯了下,表示知道了。 倒是嘱咐月桃,“桃丫头,下次不准自己上山了,上次的伤才好,可不兴单独去了,在地里少割点青草也成!” 月桃哎哎答应着,把野桑葚洗了喂给孟老太太一颗。 哄得老太太不再念叨了,点点月桃额头,“你这丫头,摔了一跤,开了窍了!” 只有孟景晨吃桑葚吃得开心,孟月柳嫌酸,月桃尝了一个,果然,从舌尖酸到牙齿根,再不想吃第二个。 没改良过的的野生品种实在甜不起来! 太阳升的老高了,孟老大还没回来,孟老太太在院门口张望了好几回。 孟月梅倒是割了一背篓的草回来,看到月桃,背篓一放,阴阳怪气道,“呦,你回来的倒早!” 看到碗里的桑葚,直接倒走一大半。 “打草累死个人了,我回屋歇会儿去!” 看孟月梅一头的汗,猜都猜得到,玩够了才想起来打草,草里面还夹杂着树枝呢! 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 不搭理孟月梅说什么,月桃和孟月柳一起收拾捡回来的蘑菇。 “改天我和你一起去山上,再捡些蘑菇,多的咱们晾干了也能吃呢!”孟月柳仔细的把蘑菇根上的土清理干净! 月桃答应着,心下琢磨着,晾干的蘑菇到了冬天就是稀罕物了,拿到上去卖说不定还真能换几个钱! 孟老太太把摘好的蘑菇用水焯了,中午又能添道菜了! …… “孟婶子,快出来看看,你家老大让人家打啦!” 孟老太太一惊,在围裙上擦擦手急走几步出了厨房! 月桃紧跟身后! 孟老大刚进了院门,身上褂子撕破了,脸上还有擦伤! 几个好事的媳妇婆子正咋咋呼呼簇拥着王氏哭天抹泪的,还七嘴八舌的说什么什么是假的… “老大,这是怎么了?跟谁打架了?”孟老太太急问道。 孟老大一抹脸,满脸愤慨,还没开口。 王氏一步冲上前来,甩了下鼻涕,“这要问你啊,娘,都是簪子惹的祸!” “您给的那簪子也不是银的啊,白白让我和他爹挨了人家打!” 后边的婆子也跟着附和,好像亲眼见着了,“就是,老大娘,你拿个假的糊弄人,这也不地道啊!” 孟老太太嫁过来这三十来年,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就是那衣服的补丁都比她们补的好看。 也没听说过和自家男人吵嘴打架,就是村里那德高望重的太爷们,都称赞孟老太太不愧见过世面,贤良淑德的很! 同辈的婆娘们早都不忿了! 吵吵嚷嚷的,七嘴八舌的听不出子午卯酉! 月桃抓着孟老太太的手,提高了音量,“大伯,谁打的你们?” “谁打的你们!” 刚好孟老头也边说边往院里走,裤腿都没放下来,手里还拎着锄头。 甄氏她们也都听了信儿跟了回来! 刚刚孟老大进村时让卖豆腐的看见了,他打发了他儿子菜籽去孟家地里报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