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妇科诊室外面,安荞早已等候多时。 尽管那张脸被墨镜口罩遮住,敖日格勒苏德却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明显的不安和烦躁。 她攥着报告的手又紧了一些。 安荞看见她,问道:“结果怎么样?” 敖日格勒苏德想起医生将检查结果递给她时的情形。 那一秒,她紧张到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如果有了,安荞真的会如他所说那样吗? 然而不等她纠结完,医生便道:“温小姐,您没怀孕,没来月经应该是因为压力太大或者生活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内分泌失调……” 敖日格勒苏德蓦然松了口气,但接着又被更深的悲戚席卷。 她闭上眼,嘴角牵起一丝凄然的笑。 “你不用担心了,没有。” 说出这句没有的瞬间。 她清楚感知到对面安荞长松了一口气。 他说:“那就好。” 也是在这一刻,敖日格勒苏德心口最后一丝强留的暖意,骤然冻结。 “安荞……”她颤声唤着他的名。 不等她说话,安荞先打断她:“我和方梦冉要结婚了。” 第8章 “结……婚?” 这毫无预兆的一句话狠狠砸在敖日格勒苏德头上,砸得她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 安荞颔首,漫不经心,语气确定:“嗯,巡回演唱会结束之后。” 敖日格勒苏德呼吸都冷却。 这一刻,她蓦然想起以往情动时,安荞在自己耳边一遍遍确认:“洛洛,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又想起他将她抱在怀中,字字真挚:“洛洛,我们结婚后就买一个大大的院子,我会为你在院中种满你最爱的花。” “到时候生一儿一女,我带着儿子将你们母女俩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言犹在耳,安荞怎么可以云淡风轻说要跟另一个女人相守此生,将曾经对她的承诺在其他女人身上兑现。 敖日格勒苏德这一刻甚至恨自己为何要遇见安荞。 为何偏偏是安荞? 这样会演,演得她以为自己被深爱,恨不能为他生,也为他死。 顿了顿,对面男人抬眉,似在挑战敖日格勒苏德忍耐极限。 安荞说:“婚礼就不邀请你了。” 原来人在绝望之际,是哭不出来的。 敖日格勒苏德直直看他,哑声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想让我恭喜你吗?” 安荞却笑了:“同喜不是吗?”6 敖日格勒苏德脸色颓败到像是深秋即将凋零的花。 可对面的人却是没有半分波澜,不等她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每一次,都是他先离开。 敖日格勒苏德呆呆看着那背影,手握成拳,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攥出了血。 在订婚的两天前,敖日格勒苏德与霍柏森两家人终于整整齐齐地见上了面。 饭局中,敖日格勒苏德全程一言不发木着脸。 热闹是别人的,她安静得像个场外看戏的观众。 饭后,他们便留下敖日格勒苏德和霍柏森独处。 酒店顶楼的咖啡厅。 敖日格勒苏德望向手机响个不停的霍柏森,垂下眼睑:“霍少有事就先走吧。” “那你呢?”霍柏森挑眉问。 敖日格勒苏德苍白脸上绽出一个疏淡的笑:“我想安静会儿。” 霍柏森一哂,爽利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却突然有个形销骨立,看着年纪不小的女人兀自在敖日格勒苏德对面坐下。 敖日格勒苏德蹙眉,没等她说话,对面人主动开口。 “我是安荞他妈。” 听见这话,敖日格勒苏德浑身便是一僵。 安荞从没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刚在一起时,她问过一次,可安荞沉默良久,神色冷凝地道:“死了。” 从那以后,敖日格勒苏德没再问过。 敖日格勒苏德强敛心神仔细打量,这才发现面前这女人虽然面容憔悴苍老,面目消瘦至极,可眉眼间却仍然能看得出与安荞极相似,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对面自称安荞母亲的人往后一靠,嗓音沙哑:“前几天安荞在医院,找的就是我,肝癌,我看见你跟在他身后了。” 敖日格勒苏德想起自己在医院肝胆外科遇见安荞的那天,回想起来,心脏处余痛未消,甚至更甚。 沉默一瞬,敖日格勒苏德开口:“伯母喝什么?” 陆母点起一根烟,姿势与安荞如出一辙。 她吐出一口灰白色烟雾,氤氲了眉眼:“直说吧,我缺钱,有些安荞的消息卖给你。” 敖日格勒苏德一愣,心脏突然莫名加速。 她一双黑沉沉的眼又一次有了光,干脆利落地问:“伯母要多少?” 对面陆母盯着她看了半晌,倏然笑了:“你这性子倒是比安荞讨喜,怪不得他爱你爱到发疯了。” 第9章 敖日格勒苏德心脏狠狠一跳。 下一秒,却又露出一抹惨败的笑:“那您怕是误会了,安荞已经不喜欢我了。” 若是喜欢,又怎会这样无情。 陆母轻嗤一声:“我自己的生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会演罢了。” 敖日格勒苏德脑子一片混沌,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抽完一根烟,又点燃一根。 终于忍不住劝道:“伯母您保重身体。” 陆母无所谓地笑,语气满不在乎:“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能享受就享受。” 敖日格勒苏德闻言,竟真不再劝。 陆母继续道:“你订婚的消息传出来那天,他一夜没睡,家里的烟灰缸满到溢出,我从没见过他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敖日格勒苏德想到那场景,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眼前覆上一层水雾。 她喉咙艰涩:“他……” 背后蓦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冰冷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谁让你来这儿的?” 敖日格勒苏德转头望去,撞进安荞晦暗如夜的眼眸。 他言简意赅的命令陆母:“走。” 对峙半晌,陆母颇有些无奈地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安荞从头到尾目光都未落在敖日格勒苏德身上。 敖日格勒苏德忍不住喊:“安荞!”7 那身影却充耳不闻。 敖日格勒苏德独坐在原地,突然,她猛地将满杯咖啡灌下,苦到胃液翻腾,又倏然起身。 安荞带着陆母出咖啡厅。 他周身酝满低沉气息,冷声道:“现在回医院化疗。” 陆母却嘴角含笑,顾左右而言它:“我看这女孩确实不错,比那个姓方的强。” 安荞眉心狠狠一跳:“这与你无关。” 陆母弹开打火机,火苗迎风一窜,又点起一根烟。 “既然这件事与我无关,你就不要再管我是死是活,我也没你这么孬种的儿子。” 安荞看她抽烟,一双漆黑眼眸透不出半点光。 半响,他自嘲一笑::“有你这样一个妈,我配得上她吗?” 半空的烟尘都是一顿,陆母嘲讽:“连喜欢个人都畏畏缩缩,要不是亲眼看着你生出来,我真要怀疑你不是我的种!” 安荞毫无所动的针锋相对:“如果可以,我还真宁愿不是你的种!” 两双几乎一样的眸子无声对峙。 陆母垂眸笑了:“可惜了,就凭这张脸,连DNA都不用验,你永远摆脱不了我这个妈。” 安荞隐忍多时的情绪如火山倏然喷发。 “是啊,你带一个又一个野男人回家的时候,我无法摆脱你。” “你嗑药磕得神志不清,想不起还有个儿子饿了几天的时候,我也无法摆脱你。” “不如你早点去死吧,或者我死,这样我们都解脱了。” 陆母瞳孔一缩,手中的烟陡然落地。 看着她眼眸中闪过的一瞬无措,安荞的手轻微地颤抖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打开车门,生硬冷沉的语气:“上车。” 安荞从医院回到家时,已是夜深。 一打开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纤瘦身影,他心一紧,随即拧着眉冷声质问。 “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敖日格勒苏德昂首冲他笑。 殷红的唇在瓷白脸上似一滴血,落在黑沉暗夜,美得刺目。 她轻声反问:“你知道吗?密码锁上还有我的指纹。” 安荞凛冽睨她一眼,没有半分迟疑地当着敖日格勒苏德的面,将她的指纹删掉。 “现在没有了。” 他神情冰冷而不耐,一把拉开门道:“滚出去。” 敖日格勒苏德一动不动。 安荞见此,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推离这房子,亦远远推离他的世界。 可敖日格勒苏德怎么肯认输,她红着眼,竟是反手扯住安荞衣领,红唇狠狠覆上。 第10章 唇齿交缠。 两人身躯紧紧相贴,呼吸交缠,粗重喘息压抑着汹涌叫嚣的欲望。 敖日格勒苏德如一只饿极了觅食的小兽,噬咬着,似乎非要尝到血腥味才肯罢休。 直到安荞将她一把推开! 敖日格勒苏德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语气笃定无比:“你还爱我,你的反应骗不了人。” 安荞呼吸未匀,却仍是冷笑。 “我是个正常男人,就算是换一个人我也会有反应。” “是吗?” 敖日格勒苏德却猛地撕开自己的衣服,一把攥住他的手就沿着锁骨一步步探索,停留在颤微山峰。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无名的诱惑:“安荞,你真的能忍受吗?” “明天,我订婚后,就会有另一个男人这样对我。” “他会像你这样抚摸我,也会像你曾经那样吻遍我身上每一寸肌肤,与我融为一体……” 安荞眼睫一抖。 “与我无关。”他声音带上咬牙切齿的意味,冷冷打断敖日格勒苏德的话。 接着,他猛地将敖日格勒苏德推出门外,脸上厌恶至极:“不要像个妓女一样跑来倒贴我了,让人恶心。” 砰一声,门被关上,隔绝成两个世界。 敖日格勒苏德下意识握住门把手,可这一次,密码锁却毫无反应再也打不开。4 她又用力拍门,声响震天。 “安荞,你出来好不好?” “你明明还爱我,为什么要这样?” 喊到最后,她几乎是哀求一般:“安荞,求求你,求你出来看我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