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不甘心,握住了袖子下的手,缓缓地垂下头去:“是。” 沈晏殊对于苏青儿的处罚,可以说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大总管尽收严重,在心中默默的想,陛下身边的苏贵妃自有非同一般的情谊。 相较之下,顾少阴就可怜的多,明明是宫中的侍卫统领,结果被陛下一脚踢到了前线战场上。 那可是个充满厮杀的地方,刀剑无眼,容易命丧黄泉。 皇帝富有四海,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敢窥视他的东西。 无论是江山还是女人。 …… 顾少阴跪在地上。 沈晏殊看着他:“朕让你上战场,你心中可有怨恨?” 顾少阴笑了笑:“陛下将我放到战场上,旁人都说我失了陛下的心,但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上战场本就是我心中所愿,是陛下成全,心中岂有怨恨?” 沈晏殊幽幽的说:“你懂得朕的一片苦心就好。” 顾少阴深深叩拜,退出了两仪殿。脸上的笑容收敛,陛下成全是真的,陛下动怒也是真的。 作为臣子,一定要知进退。他犯了忌讳,该退。 第二十三章 不杀 晚间,陛下留宿。 沈晏殊很好奇:“你是怎么让那宫女反水的?” 白清欢坐在梳妆镜前,慢慢地拆掉了头上的珍珠宝石发钗,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那就是我安排在苏青儿身边的人。” 沈晏殊惊讶,眯了眯眼睛:“你都想起来了?”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只是一点零碎的片段,拼凑而成。” 沈晏殊走到白清欢身边,从身后拥住了她:“你从一开始就放心不下朕,所以才会安排人。” 白清欢的心底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厌恶,假做起身逃离了皇帝的拥抱,走到了脸盆儿边,自己卸妆洗脸。 不知是什么缘故,她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也不习惯被人伺候。 沈晏殊察觉到了她的疏离,挑了挑眉:“你在生气,朕没有狠狠的处罚苏青儿。” 白清欢侧眸看他:“其实我挺疑惑的,陛下的宠妃为什么会是那样的人?” “你对她的讨厌可能从来都没有停止。”沈晏殊笑着上前,想将人搂在怀里安抚一下。 白清欢只觉得汗毛都树立起来,十分不自在的躲避,夜已经深了,陛下明显是要留宿,她抗拒任何事情,不断的想要躲开。 沈晏殊很快就看出来,一只手指着桌边,轻轻的敲着:“你在抗拒朕?” 白清欢下意识的摇头否认:“没有。” 他笑了起来:“那就过来。”话说的坚定,不容人拒绝。 白清欢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片深渊,走过去就会直接摔死。 她没有任何的记忆,却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沈晏殊曾经赐死自己。 都能下杀手,怎么还能提爱呢? 这究竟是一种爱,还是一种占有欲,亦或者是一种征服感。 昔日把持朝政,教导他长大成人的皇姐,完全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沈晏殊缓缓地收敛起了笑容:“又或者说,你的心中藏着别人?如果上战场还不足以让你忘掉他,那么死人呢。” 白清欢直接了当:“陛下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直接杀了我,死人是无法思念任何人的。” 沈晏殊的眼中出现了一抹迷惑,又觉得很有趣:“你为了他,在反抗我。” 白清欢仿佛看破了一切:“我不知道陛下还留着我的理由,但如果这可以成为你杀了我的理由,那就是吧。” 她从未想过,皇帝在明知那是一个圈套骗局之后,还会选择让顾少阴前往危险的战场。 皇帝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什么是阴谋,什么是圈套,他只看得见,自己想看见的,或者是不想看见的东西。 无论今日有没有这场风波,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他看不惯,那就可以消失。 白清欢在明白这一点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求生毫无意义。 没有理由,没有逻辑,甚至没有感情,什么都是陛下的一念之间。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你呢,诚然,我的确想杀过你。”沈晏殊坦坦荡荡地说:“但是我后悔了。就如同我曾经惧怕你,但我现在不怕了。” 第二十四章 信佛 白清欢对于沈晏殊而言,不是一个普通妃嫔,也并非性那么简单。他不需要对方不情不愿的侍寝,好像自己是一个禽兽一样。 他想要的是那颗心,那颗不知什么做的心。 她给了他一颗狼心,而她的那颗心,沈晏殊从来都没见过。 大晚上的,接近半夜,陛下匆匆离开,夜路深重,难免有些着凉。 第二日清晨便传开,新册封的那个贵妃娘娘惹怒了陛下,以至于陛下连夜离开。 含香很疑惑:“昨个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平安出卖了苏青儿,自然没办法留在对方身边,被白清欢要了过来,成了贴身大宫女。 于是这宫里也有了一段关于平安的传说。 她很沉稳,和自家主子站在同一阵线上同仇敌忾,对于皇帝没有丝毫的好印象。 “陛下的心思就是那海底针。” 而无论外人说什么,宫里面的人议论什么,白清欢都不放在心上,她只在听说顾少阴已经动身启程去战场的时候,才微微有所触动。 皇帝是个很优秀的皇帝,无论是治国方面,还是军事方面,都用人得当,开疆扩土,必然会成为历史上一代明君。 白清欢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顾少阴能够平安。 经过不欢而散的谈话后,沈晏殊许久没召见她,但旁人似乎得到了嘱托,没有人敢怠慢,衣食不缺。 白清欢干脆让内务府帮自己在宫内修建了一个小佛堂,每天都跪在佛前默默祈祷。 …… 沈晏殊终于忙完了最近繁琐的事情,当皇帝的,国家太平无事还好,一旦有哪些地方发生事情,就会忙得像一条狗。 这些天他每天只睡上三个时辰,和朝臣们商量大事,单独照见臣子,还有批不尽的奏折,以及防止自己生病,而一碗一碗喝下去的汤药。 就连大总管都说:“陛下真是勤政。” 沈晏殊扯了扯嘴角,习惯了。 他将刚灌下去的一大碗苦药放在了托盘上,顺嘴问道:“白清欢最近如何?” 大总管小心翼翼的回答:“最近挺好的,就是在寝宫内修建了一个小佛堂,每日吃斋念佛。” “佛堂?”沈晏殊整个僵硬住。他噌的起身,抛下的政务,冲向了那个小佛堂。 白清欢果然跪在蒲团上,一句一句的诵经,香烟缭绕,连人的模样都不真切。 沈晏殊铁青着一张脸走上前:“你在为谁吃斋念佛?” 白清欢骤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沈晏殊难以接受:“你怎么能这样?‘不问苍生问鬼神’非皇帝该有的念头,这话是谁教我的?” 有一年长公主生了重病,缠绵病榻,沈晏殊要出宫去寺庙为长公主祈福。 她就是这么说的,她不问鬼神,只问苍生。 “我说过吗?我不记得了,我本来就不记得。”白清欢眉头紧锁:“陛下,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那些所谓的,有关于长公主的过去,与白清欢无关。 第二十五章 降罪 沈晏殊对白清欢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很少冷着脸,然而这一次仿佛触及到了他某一个怒点,可以说是勃然大怒。 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许,不许再拜佛。” 白清欢站在一片残骸当中,撵着佛珠:“陛下可以限制我的行动,但限制不了我的内心。” 佛堂可以砸,但那颗向神灵祈祷的心不会改变。 她希望顾少阴能够平平安安,甚至都不会为自己去祈祷。 白清欢明白,无论有没有记忆自己都注定现在的这片深渊当中,她可以在这边深渊当中活着,也可以在这片深渊当中死去,没有第三条路。 人活得这么透彻,生死都接受,反而病了。 病得很突然。 某一天突然就困倦的不得了,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沉睡。 太医诊治不出疾病,太医院的那帮人伤一通,最后得出了结论——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沈晏殊听着太医三言两语总结出来的病情,眉头狠狠的一拧:“朕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你们是不是就只会推卸责任?” 太医们瑟瑟发抖,最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陛下不妨广招天下名医。看看旁人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反正就算是将这群饭桶拖下去处死,也是无法子的。 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张贴告示,遍寻天下名医。然而无论谁来看,都只是无功而返。 一日复一日的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