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父倪母对自己女儿的这个愿望没有任何不满。 他们不会说这个职业赚不到钱、没出息、给家里丢人。 倪清棠开开心心吹灭了蜡烛,最后只有周温宴说了句话。 “是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倪清棠从回忆里脱身,将周温宴当时特别扫兴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其实那天她没觉得扫兴,反而还说:“没关系,她实现愿望不靠上天,靠自己。”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去做画家了? 当然是因为周温宴。 他一回来就接管周氏集团,将公司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差。 那些说三道四又找上了倪清棠。 说什么“你看看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学的再多成绩再第一又怎么样?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是得会做生意才行。” 倪清棠这次没再反驳。 因为她喜欢周温宴,她也觉得周温宴厉害。 她放弃了考央美的愿望,转而去和她父亲学经济,学管理。 六年后,她二十二岁,正式从父亲手里接下了倪氏集团这个重任。 做到今天,倪氏和周氏齐头并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她哪里不行,哪里不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儿子,还比不上倪清棠的一半。 周温宴的一句话突然扯出很多回忆。 倪清棠回过神,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 她收起所有心思,食指落在合同上点了点,语调带了些冷漠:“我五点还约了人,还要麻烦周总快点做个决定——” “让,还是不让?” 周温宴却突然抬头看向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绪。 “方丈说,我的心不静了。” 第11章 周温宴刚才的话还让倪清棠有迹可循。 现在的这句话可真算的上没头没脑。 倪清棠微微皱起眉,心不静了?怎么不静了?不静怎么了? 正要脱口而出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时,她看着周温宴望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顿悟。 两秒后,她扯起嘴角淡漠的笑了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周温宴的神情有些凝滞。 要说他对人生至此对什么事最棘手,那一定是感情。 他知道方丈说的没错,他念清心咒的时候,清心咒的经文一个字都没进到他的脑里,他的心的确不静。 但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那么多次。 也不知道方丈口中所说他心中的牵挂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红尘要度。 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要对倪清棠说这些话。 和她没关系吗? 倪清棠一句话问的周温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又一次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6 而倪清棠已经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周温宴,你今天跟我一直绕话题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放手周氏,我们就公平竞争。” 她手握周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掌握着不容置疑的话语权。 周温宴的所有决定她都可以持反对意见。 久而久之,周氏撑不下去了,还是要被倪氏给收购。 她就是乐意花钱,让别人知道敢算计倪家是个什么下场。 周温宴又怎么样?她不喜欢了,也一样。 倪清棠收回手指,顺带把合同也拖了回来。 “看来周总还没想好,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她把合同放回包里,而后拎包站起身,“但要提醒周总一下,千万别在周氏彻底垮了之后才考虑好。”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周温宴却喊住她:“清棠。” 倪清棠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你把我拉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倪清棠的错觉,她总感觉周温宴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委屈? 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转回头看向他:“周总不是最喜欢有什么事都让秘书联系通知吗?” 周温宴十八岁回来就接管公司,一切都循规蹈矩,所有事所有人都让秘书去交接。 这导致倪清棠打给他的所有电话,发的所有短信,都是他秘书处置的。 第一次打,秘书毕恭毕敬:“倪小姐,周总在忙。” 第二次打,秘书忙的字都说不清:“倪小姐,周总还在忙。” 第三次打,秘书语气有些不耐烦了:“倪小姐,周总真的很忙,您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倪清棠不打了,消息也不发了。 她就抱着她养的那只小博美犬坐在大院门口,等着周温宴回来。 结果小博美犬贪玩挣脱她跑出小巷,在马路上被车碾死了。 那天晚上,倪清棠在宠物医院抱着狗哭得停不下来。 而周温宴回家时,马路上的那摊血都被冲洗的没留下痕迹。 他如常下车、回家、洗漱、在静室念经文。 他不知道有个女孩等他回家等了一天。 第12章 那条小博美犬是倪清棠父亲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她小时候就一直想养一只宠物,她喜欢小狗,喜欢小狗的活泼开朗,喜欢小狗没有烦恼。 她父亲当时觉得她太小,怕她因为小动物的生老病死难过。 怎么也没想到,这博美犬到家的第三天,就给倪清棠这么大一个打击。 到现在,其实倪清棠已经不太记得那只小狗的样子了。 可她不会再养宠物了。 有些伤,经历一次就够了。 养宠物是这样,爱人也是。 倪清棠说完那句话,没再给周温宴开口的机会,踩着高跟鞋走出了咖啡厅。 周温宴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起身跟着追了几步。 然后他就看见倪清棠坐上了马路上一辆奔驰G63的副驾驶,绝尘而去。 那辆车的主人他认识—— 是徐舟野。 …… “所以周温宴没签合同,你也就放弃了?”9 驾驶位上,徐舟野单手扶着方向盘,脸上带着墨镜,姿态很随意的将车转了个弯。 正好开向西方,夕阳的光透过挡风玻璃刺了倪清棠的眼一下。 她眯了下眼,从包里取出墨镜戴上:“我没有放弃,我只是希望他能知好歹一点,我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还有,你下次能不能不开这个车来接我?你见过哪个女老板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上那么高的车座的?” 徐舟野侧眸瞥了眼她的高跟鞋,有些悻悻的摸了下鼻尖:“你知道的,我的车都在国外,这辆车是我租的。” 倪清棠还憋着刚才和周温宴的那口气,心情很不悦:“我有车,我也有司机。” 徐舟野降下车窗,穿着皮夹克的手肘往车窗上一达:“我爸的公司前两年进入世界五百强了,你知道我现在身价多少吗?” “……” 倪清棠:“停车,我要下车。” 徐舟野乖乖把手肘收回来,车窗升上去,一声不吭认真开车了。 另一边,周温宴看着倪清棠跟徐舟野离开,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又闷又堵,又像被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算起来,徐舟野比他陪伴倪清棠的时间更多。 倪清棠出生,徐舟野和周温宴都两岁。 到她六岁,他八岁,跟周老夫人走了,徐舟野还在,陪到她十六岁,才举家搬迁。 徐舟野走的那年,周温宴刚回来,到今天,他又陪了倪清棠八年。 十四年,还是比不过徐舟野的十六年。 他们两人关系更好也是应该的。 可他这心里……怎么就那么难受? 周温宴想不通。 在寺庙的那十年,他有什么事想不通时,他就去问祖母,也就是周老夫人。 后来周老夫人去世,他再有什么事想不通,他就问方丈。 于是周温宴又开车去了佛寺。 上次方丈说他以后不必再来了,他还以为这次方丈不会见他。 方丈是听他说有疑惑来的。 周温宴将自己不明白的事一一讲出来。 听完,方丈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位倪小姐,是你订婚的对象吗?” 周温宴怔愣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这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得到答案,方丈摇摇头,又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太晚了。” 第13章 方丈说,太晚了。 可他没告诉周温宴,是什么太晚了。 出家人好像都是这样,话从不说的太明白、太透彻,要靠人用心自己领悟,否则就是泄露天机。 周温宴来解惑,最后只带了三个字离开。 他还是不懂,在车上坐了很久,想了又想,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后来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