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看了一眼君莫庭，他毫无所觉，眼神依旧停留在沈悠悠身上。

　　刘嬷嬷见状，将大夫带了出去，只留君莫庭在房中。

　　君莫庭在床边坐下，想要牵上沈悠悠搭在身侧的手，视线触及手腕上的层层纱布，最终只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一般，轻轻碰了碰沈悠悠的手指。

　　他究竟该拿沈悠悠怎么办……

　　意识到起誓时心中甜蜜的那一刻，君莫庭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无法去忽视那份感情。

　　他爱沈悠悠。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沈悠悠已经被他亲手弄到家破人亡，他究竟该怎么挽回……

　　君莫庭不敢抓着沈悠悠的手，只能紧紧抓住衣襟。

　　他深深低下头，自父亲死后，双眼第一次浸出泪水。

　　“沈悠悠……悠儿……”他狼狈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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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悠悠再度醒了过来。

　　她不过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次很快便清醒了。

　　又失败了……她毫不意外。

　　本就是随手划出的伤口，若是真死了，才叫惊喜。

　　沈悠悠默然看向房梁。

　　下一次，再找什么方法自我了结呢？

　　身边突然有了动静，沈悠悠转过头，看见君莫庭，心中顿生厌恶。

　　君莫庭平静下来后便坐在一边，双眼看着沈悠悠的手腕，一看便是一个晚上。

　　发现沈悠悠有了动静，他才缓慢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珠，看向她的脸。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

　　直到沈悠悠不耐烦了，君莫庭才开口，道：“悠儿，你还想死吗？”

　　“怎么，你要杀了我？”沈悠悠道。

　　“为什么想死？”

　　“活着没有意思，这个答案满意吗？”她加重了语气，“若是满意，就请你下次再别救我！”

　　君莫庭却好像对沈悠悠的不耐浑然不觉，语气毫无起伏，接着说了下去：“杀父之仇，灭门之仇，你都未报，有什么资格去死？”

　　沈悠悠皱起了眉：“你……”

　　“沈悠悠，你不想杀了我吗？”君莫庭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沈悠悠，“不杀了我，你有什么资格下去见沈昌？”

第十六章

　　沈悠悠显然没料到君莫庭会这样说。

　　“君莫庭，你又要做什么？”她的眼中溢满着浓重的戒备，不住思考君莫庭是不是又要对沈家干些什么事。

　　他却轻轻笑了起来，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君莫庭如出一辙。

　　“悠儿，”君莫庭突然道，“我爱你。”

　　沈悠悠怔住。

　　她勉强从震惊之中回神，声音中多了几分不确定：“君莫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一定又是君莫庭准备要蒙骗她……

　　“我非常清楚我在说什么，悠儿，”君莫庭早就料到沈悠悠的反应，再度强调了一遍，“我爱你。”

　　他又朝沈悠悠靠近了一些。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像我恨沈昌那样，我夺了沈昌的命，现在，我把我的命送给你。”

　　“悠儿，活下去，留在我身边，终有一日，我会向你露出破绽。”

　　这是君莫庭枯坐一夜得出来的结论。

　　沈昌已死，何涓迟迟寻不到踪迹，沈悠悠寻死之心坚定，他也再无法挽回这血海深仇。

　　所以君莫庭必须为沈悠悠寻得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要她想活下去，君莫庭便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

　　他已不求沈悠悠的爱，只要能将她拴在身边，哪怕日夜面对她的恨意，哪怕有朝一日真的被沈悠悠亲手杀死，他也甘之如饴。

　　君莫庭走到门口，命随时等候的家仆去煎药。

　　沈悠悠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君莫庭，眉头紧皱。

　　她怎么可能不想复仇。

　　君莫庭出现在视野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忍不了亲手将他血祭父母的心。

　　不过是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杀得了他，才几近令自己郁郁而终。

　　现在君莫庭这般反常地让她去杀了他，只需多思考一分，如果他的目的是让自己活下去，那他必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令自己得手。

　　不过是一个引诱她的陷阱罢了。

　　君莫庭再度端来了药碗，执着地要亲手喂沈悠悠喝下。

　　这次，沈悠悠却没了抗拒的意思，顺从地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反正她在人世间已经孑然一身，现如今退后一步便是毫无价值的死亡，那何不向前走去……说不定，真能寻得复仇的机会。

　　君莫庭总算放下了心。

　　看样子，沈悠悠至少是不会去寻死了。

　　此时家仆来报，说皇帝传唤，君莫庭皱了皱眉，出去将家仆暗卫全数召集。

　　他站在房门口，确保沈悠悠也能听得见自己的话：“若她再有任何闪失，我让你们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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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莫庭来到了皇宫，在太监的带领下去了书房。

　　皇帝已在那等候多时，等太监一离开，便朝君莫庭道：“莫庭，你昨日又没来上朝，所为何事？”

　　君莫庭道：“微臣家中有要事。”

　　“何时能解决？”

　　君莫庭答不上来，即便沈悠悠不会再去寻死，以她此时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敢频繁离开她的身边。

　　皇帝见状了然，道：“依依已经被朕勒令留在皇宫之中，可她却说，在府上看到了沈昌之女？”

　　君莫庭垂眸，对这个问题早已有准备，道：“不过是和沈昌之女长相相似的家仆而已，公主定是看错了。”

　　“哼，”皇帝冷哼一声，“看来，乌国二王子也一道看错了！”

　　君莫庭微微皱眉。

　　乌国二王子？为何会在这里提到他？

　　西域诸国心不齐，部分与大梁交恶，所以他才得以用勾结西域的笼统罪名去诬陷沈昌。

　　乌国是其中对大梁中立交好的国家，偶尔会派来使臣进贡。

　　但这不是君莫庭的职责范围，自他入朝为官以来，还从未亲眼见过什么乌国使臣。

　　君莫庭尚在疑惑，皇帝便朝一边喊道：“单翊贤侄，出来吧。”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看见单翊从屏风后走出，那高大的身形令他眼中一瞬染上了血色。

　　那个几次三番要将沈悠悠从他手中抢走的男人，就是乌国二王子！？

　　“单翊前来大梁游玩，前些天在京城相中了那名家仆，想要将她带在身边。”

　　“既然不过是个家仆，那朕做主，将她赠与单翊贤侄，莫庭定也没有异议吧？”

第十七章

　　见到单翊的那一瞬间，君莫庭心中就已怒火中烧。

　　皇帝说出那句话之后，更是几近失控。

　　这种拙劣的借口也能说出口……皇帝分明是不希望沈昌之女这个威胁继续留在京城。

　　借这个由头强逼沈悠悠离开，同时还能为乌国王子做个顺水人情，好为自己拉拢盟友，得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好不容易将沈悠悠救了下来，激起了她的求生意识，终于可以将她好好留在身边了……现在叫他将沈悠悠拱手相让？笑话！

　　“微臣恐怕无法做到，”君莫庭果断道，“她刚从鬼门关走过两遭，现在依旧极度危险，恐怕二王子无心等待。”

　　现如今只能拖了，只要能拖足两日，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将沈悠悠藏起来。

　　“那朕便将她接到皇宫来，等调养好了，便为贤侄送去！”皇帝见君莫庭面上显而易见的不情愿，施压道，“莫非，莫庭信不过我宫中太医？”

　　“微臣不敢。”君莫庭连忙低头行礼。

　　“那便好，朕这就派人去将她接回来。”

　　君莫庭近乎要将牙齿咬碎了。

　　他已经再无退路。

　　早知道，当时就该多忍些时日，先将沈悠悠娶过门了再将沈家下狱。

　　若沈悠悠现在成了他的人，即便皇帝再看不过眼，也不可能有理由将沈悠悠赶离他的身边！

　　君莫庭从未如现在这般懊恼过。

　　皇帝看向了单翊，道：“贤侄意下如何？”

　　单翊垂眸：“臣没有异议。”

　　皇帝当即派了锦衣卫去君府，君府家仆不敢跟皇帝的人对着干，很快，沈悠悠便被带到了书房。

　　她警惕地看着这一切，即便对皇帝行了礼，眼中沉闷依旧不减。

　　只有在看到单翊时，眼神才放松了一瞬。

　　原来他没事，太好了……

　　“沈悠悠？”现下没了掩饰沈悠悠身份的理由，皇帝确认了一遍沈悠悠的名字，道，“身体可还好？”

　　想到皇帝也是害沈家落入如此境地的凶手，沈悠悠敛下眼中憎恨。

　　“谢皇上关心，臣……民女身体尚可。”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先在宫中调养一阵，届时便跟着乌国二王子离开吧。”

　　君莫庭暗骂一声，朝沈悠悠道：“你可愿意？”

　　心中怦怦直跳，他方才激起了她的复仇之心，现在叫沈悠悠离开自己身边，她未必会情愿。

　　君莫庭死死盯着沈悠悠，心中已做好准备，若她能说出一个不愿意，他便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下。

　　沈悠悠沉默地看了眼君莫庭，略过他眼中几近恳求的情绪，朝皇帝道：“民女愿意。”

　　君莫庭目眦欲裂。

　　沈悠悠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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