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豪这才又看向他。 距离近了,他清楚看见陆昀礼眼睛里的血丝,还有下巴的胡渣,整个人好像又沧桑了些。 “……疼,但我能忍。”姜家豪声音清晰,眼中透着坚定,“阿姐说了,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不怕疼。” 听了这话,陆昀礼心像是扎了一针。 好半晌,他才点点头:“她说的对……” 顿了顿,他吞咽了一下,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沙哑:“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姜家豪却突然说:“我想去看看阿姐。” 陆昀礼步伐一滞,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回头看着少年倔强忍泪的眼睛:“等你好点,我会带你去。” 姜家豪望着他,张了张口,最终没能说出那句‘谢谢’。 陆昀礼离开。 原本想回军区,可又不知道怎么的,把车开到了烈士园。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下了车,顺着路走到蒋君嫚的墓前。 他缓缓摘下帽子,蹲下身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目光深邃:“家豪已经做了手术,恢复的很好,等他十六岁的时候,我会帮他装上假肢……” “你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好好对你,我只能尽我所能,把对你的亏欠弥补在家豪身上……抱歉,清欢……” 陆昀礼说了很多,从十年前救她,说到两人重逢,再到军民相亲会,最后两人结婚…… 直到天快黑了,他才站起身离开。 迎着夜色,走了几步,终究是忍不住回过头。 一瞬间,陆昀礼看见一身军装的蒋君嫚站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英姿飒爽地朝他敬了个礼,像是在做当时没来及的告别。 他红了眼,站直后朝她敬礼。 一阵风吹过,蒋君嫚的身影转眼消失。 陆昀礼久久没能放下手,胸口的钝痛始终散不去。 司令政委劝他放下,父亲劝他接受现实,可他就是放不下,也无法接受,以至于到处都能看见蒋君嫚的影子…… 半晌后,陆昀礼才放下手,离开烈士园回到军区。 可一进去,就收到消息去司令办公室。 “报告!” 他敲了敲门,听到司令的‘进来’后才进去:“司令,有什么指示?” 司令从文件中抬起头,神情严肃:“如果不是必须,我不会让现在的你接这个任务。” 陆昀礼面色微变:“什么任务?” 司令将文件递过去。 他接过来一看,眉目骤拧:“边境作战?”第19章 “你知道,边境近来都很不太平,甚至清欢……” 察觉到陆昀礼骤黯的眼神,司令立刻顿住,又说:“淮东军区离边境最近,必须要冲到前锋,为了掐灭敌人的野心,为了祖国的安定,我们无路可退。” 陆昀礼抬眸,目光坚毅而凛然:“司令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司令起身走到他面前,郑重拍拍她的肩:“知珩,我知道清欢的事让你很难受,但你要记住自己是个军人,当兵的就有流血牺牲,我们只有努力前进,才不辜负他们的牺牲。” 陆昀礼深吸口气,点点头:“我明白。” 离开司令办公室,他立刻叫上手底下的连长和指导员去开会。 等会议结束,天已经彻底黑了。 陆昀礼回家脱下常服,换上迷彩服,当看见桌上蒋君嫚的日记本时,他系皮带的手猛然一顿。 半晌,他拿出日记本中的照片放在口袋,而后将本子跟蒋君嫚其他的书放进柜子里。 关上柜子,他便从抽屉拿出存折。 结婚后他的津贴都存在了里面,可蒋君嫚基本没用过。 陆昀礼捏着存折下楼,拿起座机的听筒,拨通院长家的电话。 几声嘟后,那边传来院长的声音:“哪位?” “院长,是我。” “陆团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陆昀礼抿抿唇:“院长,我要出趟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豪还是拜托您多照顾,李医生说他要等到十六岁才能装假肢,我的钱会以我个人名义存在军区财务那儿,期间他的所有生活费、学费和医疗开支,只要您跟财务的小唐说一声就能取钱。” “另外……等他好了些后,麻烦您带他去清欢墓前看看。” 听到他这些的安排,院长像是知道任务的危险性,语气凝重:“放心,陆团长。” 得到院长的应允,陆昀礼道谢后挂断。 犹豫了瞬,他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当年他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参军,到现在也是第三次跟家里联系。 第一次是自己因为立功升团长,第二次是准备跟蒋君嫚结婚…… 但这第三次,没有人接。 陆昀礼皱起眉放下听筒,才后知后觉地问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交代后事和跟亲人诀别吗? 以前又不是没执行过更危险的任务,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缓了片刻,陆昀礼起身关了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色下,一辆辆载着雄心壮志的战士们奔赴机场。 借着探照灯的光,陆昀礼回望军区的方向,拿出蒋君嫚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飞机。 …… 三个月后,边境。 已经入秋,可边境却还是异常闷热。 帐篷内,陆昀礼刚看完上面下来的文件,指导员就端着饭菜进来了:“团长,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能行。” 陆昀礼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胃口:“有什么情况吗?” “还是老样子,都是群只会狂吠的狗。” 指导员恨恨骂了句:“要不是咱们有不许先动手的铁令,我非得给他们来发40火。” 来这儿几个月,冲突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对方言语上的挑衅,又没越过国界,没危险却实在憋屈。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砰’的爆炸声。 陆昀礼立刻绷紧神经,带着指导员冲了出去。第20章 是一颗土手榴弹! 一连连长坐不住了,掏出枪破口大骂:“这帮兔崽子,真是欠收拾!” 陆昀礼脸色铁青:“去带人围剿,既然他们动手了,就别怪我们。” “是!” 连长应了声,立刻带着人进了树林。 指导员不远处被炸出来的坑,表情有些难看:“总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道上头交涉没有。” 话音刚落,一条大黄狗叫着跑了过来。 指导员登时换了副面孔,蹲下来揉着大黄狗的头:“嘿!大宝!” 看见步枪,陆昀礼面色微变。 “大宝,等等我!” 稚嫩的男孩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一个穿着少数民族的六七岁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团长叔叔,指导员叔叔!” 指导员从口袋拿出一颗糖塞到他手里:“阿木,叔叔们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待在家里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阿木笑呵呵把糖放进口袋,又拿出一个绣着民族语言的福袋,递给陆昀礼:“爷爷让我把这个给团长叔叔,说谢谢团长叔叔之前把爷爷从河里救上来。” 说着,还一脸认真地解释:“爷爷说这是我们族的护身符,可以保护叔叔哦!” 面对孩子明亮真挚的双眸,陆昀礼蹲下身解释:“替叔叔谢谢你爷爷,但叔叔不能收。” 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这是他们铁的姜律。 阿木一下就丧气地垂下眼:“团长叔叔,爷爷说了,要是你不收的话,回去就要打我的屁股……” 指导员笑了笑:“团长,虽然我们是唯物主义,但也得尊重人家的文化,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老人家一片好心。” 阿木立刻点头附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