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微颤。
清冷的眸子滑过一丝慌乱。 他冷白的皮肤,划破一道细痕,渗出血红色。 棠清婉蜷紧了手,压住了自己想要上前一步的冲动。 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的心揪了一下。 他不似从前那般单薄,个子也长了,肩膀更加健硕了。 已然不是阴郁而清澈的少年模样了。 他的轻佻,桀骜,肆意,和眼神里城府莫测的晦暗。 全然和她记忆里的人不同了。 这一巴掌下去,她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不过…… 她不想哄。 也不会躲。 半晌,黎行野扯扯领口,冷然地绕开她往门外走。 “少爷!” 黎行野扫视着眼前的人墙,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人最后是拿狗链绑回去的。 在棠清婉的私人别墅关了两周。 她一直忙于处理公司的事情,在公司住了两周。 并没有回私人别墅看过他。 保镖每天来汇报情况,都说…… 他很乖。 她本就并非故意,是情急失手才打了他。 当时他一句话没说,落寞的神色总在敲打她的愧疚心。 耳根子天天听人说他乖,心不知不觉就软了。 黎行野以前……确实很乖。 烟酒不沾。 莫说美人在怀了,就是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背,有一点点皮肤的接触,耳朵都会红…… 夜店里见到的混不吝黎行野,完全就是被夺舍了。 他不惹事,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关着他了。 于是就叫保镖放他离开了。 本以为黎行野会有所收敛。 但一周后,黎司宴回国当天,网上突然爆出了黎家二少爷黎行野和棠家千金将要订婚的消息,高高挂在热榜讨论的第一行。 棠清婉的眼皮后知后觉地狠狠一跳。 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黎行野那晚靠近自己时,凉薄的冷笑。 那根本不是冷笑。 而是,鱼儿上钩之后,渔者的倨傲。 车在黎家宅邸外停下。 今晚是黎家家宴。 棠清婉不安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黎司宴。 “黎司宴,我……” “我知道,没关系。” 黎司宴的回答,透露出他已经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并做了处理。 作为黎家的长子,黎司宴的城府十分可怖。 但这种可怖,是润物无声的。但他温雅矜贵的气质,常常让人觉得平易近人,愿意放下戒备和他打交道。 他比黎行野更加沉稳,也更有手腕,似乎是更配得上黎家继承人位置的人。 这也是棠家极力撮合她和黎司宴婚事的原因。 “脖子受伤了?”黎司宴注意到她的创口贴。 棠清婉用手摸了摸,解释:“做了指甲,不小心划伤了。” 她笃定黎行野是故意留下掐痕的。 走入大厅时,她的眸子瞥到了坐在沙发的黎行野正在和他的爷爷,侃侃而谈。 黎世盛,黎家最年长的掌权人。 他似是感知到了棠清婉的目光,也仅在两秒之间,瞥了她一眼。 棠清婉眼眸微晃,因为他的脸颊上有明显的划痕,没有做过任何处理。 一双桃花眼的眸子里,尽是赢家的戏谑。 很显然,他知道她在不安什么。 并以她的不安,而感到愉悦。 棠清婉心里没来由的忐忑,连吃饭时也绷着弦。 她低估了野狼的报复心。 黎老爷子要谈家族的内事,她也不便待着,便来到后花园透气。 清新的空气吹散了她的困乏,也稍微舒缓了她压抑的忐忑。 冬天百花尽枯,萧瑟得凉心。 她看到棠母发来的消息,又在交待她一定要乖巧得体,学会讨人欢心。 字字句句都是委曲求全。 她关掉手机,没有回消息。 棠家为了稳固脚跟,壮大势力,把她当作联姻的筹码。 不问她的意愿,只让她攀附黎家最有望继任大权的人,以获得利益最大化。 棠清婉想过拒绝,可她的抗拒宛若蚍蜉撼树。在家族利益面前,她个人的意愿没有任何意义。 在黎司宴眼里,联姻是壮大势力需要走的正常程序。 于他而言,和谁结婚都可以。 不是她,也可以别人。 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她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并扮演好她未婚妻的角色。 她退无可退。她的家,也没办法成为她值得信赖的靠山。 静观其变,才能生存下去,而不被权势勾斗的漩涡裹挟,当作无谓的炮灰。 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黎行野出现了。 出现也就算了,还要破坏她的计划。 要怪就怪她当初傻的天真,救下了被人追杀的黎行野。 还贪图男色,之前勾的黎行野有多死心塌地,现在就有多睚眦必报。 如今这回旋镖又扎回了她自己身上,让她措手不及。 更蠢地是,她竟然相信,他会乖。 活生生把恶魔放走了。 枝头的枯叶簌簌地响着。 忽地,脖颈喷洒过一丝清冽的气息,像丝绸一样缠住了她的经脉,慢慢收紧。 棠清婉倒吸一口凉气,游离的思绪瞬间停滞,瞳孔骤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