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心算起来已经下山几个月,这里却还是一尘不染。 萧无心摇头:“不是,这里会有叔叔的朋友来打扫,以前我们不出去,也会有人送来食材和生活用的物资。” “不是说只有你跟叔叔住?” “是啊,叔叔的朋友们不住这里,每年来一次的灵姨,镇上的黄爷爷,还有不常来的一个大叔……” 萧无心数出一串人。 裴青菱目瞪口呆:“这些人,都跳崖下来?” 现在这个世道这么离谱。 萧无心默了默,抿唇:“不是,有另一条路,不过太远了,我不想走。” 或许是来到了熟悉的地方,萧无心肉眼可见地活泼了许多,也可能是心情好了。 裴青菱:“……” 她再次确信,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她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突然目光落在一本随意放在桌上的剑谱上,眼眸一凝。 “这剑谱是谁的?” 萧无心瞥了眼随口接话:“我叔叔写的。” 裴青菱声音都颤抖起来:“你叔叔是萧烬?” 萧无心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激动,不动声色:“嗯,怎么了?” 然而他心中却是一惊,裴青菱莫不是与他叔叔有什么感情纠葛? 不对啊,裴青菱只比他大了三四岁,年龄对不上。 正胡思乱想,就见裴青菱激动地来来回回在屋中走:“剑圣萧烬居然是你叔叔。” “难怪啊。” 难怪萧无心明明年纪这么小却武功奇高。 剑圣萧烬是师父的至交好友,当世剑术第一人。 裴青菱虽入道门,一双素手算尽天下,但哪个少女年少时没有一个闯荡江湖成为侠女的武侠梦。 一手执剑,一手卜卦,是她从未对人说过的终极梦想。 突然她脚步一顿:“你刚才说的一年来一次的灵姨,莫不是燕月灵?” 萧无心神色一言难尽:“你又认识?” 裴青菱摇头:“不认识,不过师父跟我说过,蜀山天才弟子燕月灵年轻时跟剑圣比试过一场,谁知输了后却情根深重,后来更为了剑圣,终身未嫁。” “算起来,那也是我道门前辈。” 说完,裴青菱激动神情又有些落寞起来。 提起师父,她还真有些想他了。 萧无心瞪大眼:“还有这出,叔叔从不跟我说这些。” 裴青菱怜悯地看着他,剑圣萧烬性格沉默寡言出了名,怪不得孩子养成这样。 还是师父宠她。 只可惜,她后来大了,叛逆期还眼瞎看上江祁墨,曾经的快乐便一去不复返。 裴青菱陪萧无心在此住了两天,还陪萧无心去山谷中一出风水极佳的宝地给萧烬上了坟。 这期间,裴青菱发现了萧无心的又一个技能,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居然会做饭。 味道还意外的不错。 只是两日后,两人还是得离开。 看着萧无心依依不舍的眼眸,裴青菱难得温柔:“没关系,我们以后回来的。” “我们?”萧无心疑惑。 裴青菱眉梢一挑,笑意灿烂:“这么好的地方,你想一个人独占?” 萧无心定睛看她半晌,裴青菱眼眸眯起:“喂,你耳朵红什么?” 萧无心面无表情:“才没有,走了!” 看着萧无心的背影,裴青菱脸上笑容散去。 萧无心竟然是萧烬的侄子,那他的身世……有些复杂啊! 难怪师父不带他回京。 这京城,自己还能带他去吗? 第37章 这次下山,两人走的另一条路。 裴青菱这才发现,另一条路被人设下了奇门八卦阵。 看那阵势,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若不是有道行高深,或是有人指点,一般人绝对走不出来。 不过想想百花谷中的情形,却也是应该。 裴青菱回头看了一眼,心脏微跳。 毕竟那谷中,可是隐藏着一条小龙脉! 裴青菱入谷第一天便发现了,不过她没告诉萧无心。 知道得太多,对他不是好事。 …… 走出百花谷,寒风袭来,裴青菱打了个冷颤。 她戳戳萧无心。 萧无心回头问:“怎么了?” 裴青菱:“背我。” 她语气毫无半分滞涩,十分理所当然。 萧无心无语地看她:“……” 裴青菱啧了一声:“你没听说过上山容易下山难吗?” 萧无心嘴角一抽,认命地蹲下身。 待两人来到山下,墨影他们已经等候在此。 “国师,一切已准备就绪,可以回京了。” 裴青菱看了眼萧无心,微不可察地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 只要她不说,又有谁会知道萧无心的身世。 她若无其事道:“走吧!” 让她将萧无心扔在这里,她是办不到。 这可是她唯一的师弟。 再说萧无心动不动喊打喊杀,不带在身边好好管教,裴青菱不放心。 就在一行人走出天山,即将启程时,却看见无数北境的百姓聚集在此,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 裴青菱一惊,下意识掐诀,算过之后呆呆呢喃:“今日大吉,不应当出事啊?” 墨影他们都笑了:“国师您误会了,这些百姓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要走了,全都是赶来送您的。” 就在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者走上前。 裴青菱认出了,那是当世大儒之一,于北境沧澜山传道解惑,门生无数。 在他身后,两个强壮的年轻人举着一把巨大的伞。 “国师大人,您对我们北境百姓有再造之恩,我们没什么可送的,只能送您一把万民伞,愿这把伞护佑您往后的路平平顺顺,再无风雨。” 裴青菱愣在原地,难得有些无措。 “说来惭愧,您护佑我们,我们却不能为您做什么,只能为您立长生祠,祈祷上天护你一世安稳。” 蓦地,裴青菱眼眶有些涩。 “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老者摇头:“从来没有什么事是谁该做的,您做这些事,是因为您心怀苍生。” 他深深一礼:“老夫在此,恭送国师大人。” 他身后百姓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恭送国师大人。” “愿国师大人,百岁无忧,永生顺遂。” 这声音一层一层重叠起来,几乎直冲天际。 裴青菱突然觉得,心脏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她闭了闭眼眸复又睁开,扬声道:“各位不必再送,百花盛开时,自有重见日,保重!” 不远处,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江祁墨神色复杂。 明明年纪轻轻,他鬓边却不知何时出现了白发。 裴青菱路过时,他突然道:“梨儿,你是对的,我为你道歉,也为我曾经说过他们的话道歉。” 他曾说,这不过是一群暴民,愚民,为他们做得再多,他们也不会记得。 可原来,谁对他们好,他们都记得。 裴青菱看向他,眼眸如星。 她说过,她会永远守护大晁百姓。 以命践诺言。 裴青菱离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这一生,除了你,我没做错过。” 这话随风散去。 江祁墨只觉得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第38章 一月后,众人到达京城。 千秋山下,墨影道:“国师,您稍作修整,我们先回宫向陛下复命。” 裴青菱点了点头,她还得安顿萧无心。 走到台阶下,她突然回头:“这一路,跟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墨影等人一愣,露出笑颜,躬身行礼:“也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语气发自内心的真诚。 裴青菱笑着摆摆手:“去吧。” 带着萧无心回到太清宫,裴青菱却见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山崖之巅。 白衣白发,仿若仙人。 “师父!”她脸上露出惊喜神色。 那人回头,正是清尘。 “平安回来就好,这一路,辛苦了!” 裴青菱刚要上前,想起什么,又斜眼睨向身边的人:“不会叫人吗?” 萧无心敢怒不敢言:“师父。” 清尘真人点头颔首:“将他也带回来了,甚好。” 听见师父语气并未生气,裴青菱心下一松。 她上前低声道:“我随他去了百花谷。” 清尘真人挑眉:“那你想必知道了他的身世,为何还敢带他回来?” 裴青菱在师父面前便放下了高深莫测,稳重十足的国师架子,像个小孩一般毫无防备地撒娇抱怨:“师父您不知道,这就是个惹祸精,我可不敢将他一个人留在北境。” “不过师父您也真是的,名字都不留,让我一顿好找。” 清尘真人尴尬:“没留吗?” 裴青菱:“……” 萧无心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没听清两人说什么。 不过看裴青菱的眼神,应当是在告状。 他嘴角抽了抽。 忽然,清尘真人唤他:“无心,过来。” 萧无心不情不愿的模样。 清尘真人一笑:“还在怪我将你扔下。” 萧无心闷不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想起他被师父从百花谷哄出来的可怜模样,裴青菱难得没教训他。 清尘真人轻抚他发顶,温声道:“对不起,是为师的错。” 萧无心一愣,眼中的郁气瞬间消散。 自叔叔离世后,他已经许久没感受到这样来自长辈的温情。 他别扭道:“没事。” 裴青菱见状,向师父投去一个邀赏的眼神,那意思——我教的不错吧? 清尘真人很欣慰:“看来你们师兄弟相处得不错,也是我多操心了,毕竟你们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就一见如故。” 裴青菱愕然:“小时候?” 萧无心也不可置信地接话:“第一次见面?” 两人说完,又对视一眼。 他们居然小时候就见过? 清尘真人摸下巴:“哦?居然不记得了?无心那时候才三岁,不记得正常,梨儿你都七岁了。” 裴青菱一脸懵。 清尘真人回忆道:“那时候萧烬带着无心要去百花谷定居,前来请我设个阵法。” 裴青菱了然,难得觉得那阵法走势熟悉,果然是师父的手笔。 “当时梨儿一看见无心,就抱着不撒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