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偌。”他喊桑偌的名字，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妄念海那日，你问我……”

　　“我以为是恶魂在骗我，所以当时我才会那样说。”

　　桑偌静静看着他，没有要说话的意图。

　　涂山池渊的声音像是山谷的泉水，第一次让她觉得动听。

　　“我知后来还有许多机会，可你恨我至极，我想你也不愿意相信我。”

　　“而且太卑劣了。”

　　桑偌还什么都没说，涂山池渊已经自己骂起了自己。

　　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他又年长桑偌几万岁。

　　他是真的很难开这个口。

　　“如果我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你未必会高兴。”

　　“桑偌，我明白得太晚了，你可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第31章

　　桑偌望着他，对上他投向自己的视线。

　　狐狸的眼睛最是生得好看，涂山池渊的眉眼最胜。

　　她曾经几千年如一日的贪恋涂山池渊的眉眼。

　　现在，这双眼睛望向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桑偌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她觉得自己真该笑出来，然后感谢涂山池渊终于意识到对她的感情。

　　涂山池渊告诉她，他也同样心慕于她。

　　她应该万分激动，万分喜悦。

　　但她表情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在她妄想要喜悦的刹那，她没来由的想起了暮离。

　　想起暮离死前经历的痛苦

　　桑偌脸色骤变，她很快后退一步，掌心升起一团绿色火焰。

　　涂山池渊毫无防备，看着攒心钉从她手中那团火焰中出现。

　　下一瞬，她一掌将攒心钉打入他心口。

　　蚀心之痛让涂山池渊霎时瞪大双眼，他在震惊中跪倒在地。

　　他抬头望向桑偌，冷漠的神情也刺痛他的眼睛。

　　涂山池渊没有怨言，反而艰难笑出来：“这……应该不能算是你……的回答吧？”

　　“若不是……我还愿意等……”

　　桑偌冷然：“你错了，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攒心钉是你狐尾所化，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攒心钉将他的心脏禁锢，窒息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涂山池渊呕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时还想触碰桑偌的衣摆，然而桑偌已经头也不回进了结界。

　　他的指尖只能碰到一片虚无。

　　桑偌心乱如麻，脚步疾驰。

　　她甚至不敢看涂山池渊的眼睛。

　　她匆匆入了结界，又不知该去哪里，在原地打转几个来回，最后去了暮离墓前。

　　桑偌有段时间没来，墓碑四周生机一片盎然。

　　暮离碑前的土地上长出了一朵小花，突兀却又实在好看。

　　桑偌忍不住笑：“看来你也觉得我做得很好，所以才这么开心呢。”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桑偌的声音染上哭腔，很快哽咽。

　　这么多年她唯一倾心爱过的人，终于对她有所回应了，她却亲手将攒心钉种下他的心口。

　　她亲眼看到他痛苦的模样，她也觉得好难过。

　　她觉得自己也像痛得快要死掉。

　　所以她根本不看多看涂山池渊一眼，她害怕自己会心软，所以不得不快一点转身离去。

　　她怕再晚一秒，她就再也无法看着涂山池渊痛苦。

　　可现在看来，伤害涂山池渊，其实也是在伤害她自己。

　　这一刻，她格外想念暮离。

　　倘若暮离还在，一定会狠狠骂醒她，不会让她继续愚蠢下去。

　　“暮离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

　　没人知道涂山池渊是在哪里受伤，只知道天帝大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桑偌最清楚涂山池渊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听到这个名字就还是忍不住想逃。

　　她出门去采了点野花，树林里满是花草精灵，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即便她不想听，也还是不免听到一些。

　　“听闻涂山池渊如今只剩七尾，已经在准备退位之事，或许要不了多久，青丘就要举办族长继任大典。”

　　桑偌手中花篮瞬间脱手，掉在地上，野花纷纷从篮中跌落。

第32章

　　从那日她狠心将攒心钉种进涂山池渊胸口之后，她就刻意不再去知晓他的事情。

　　她并不知道那日涂山池渊在南方之境前躺了多久，又是被何人所救，什么时候离开。

　　只能确定狐尾所化的攒心钉定能让涂山池渊受重伤。

　　但她不知道，那攒心钉，竟会化掉他的狐尾。

　　桑偌一阵心慌，顾不得捡上地上的花篮，化作一道光影，心急如焚去了青丘。

　　可青丘近在眼前，她又害怕了。

　　她如今有资格这般心软吗？

　　不过是丢失一条狐尾，她不是也亲手斩断过一条吗？

　　她若出现在涂山池渊眼前，岂不虚伪至极？

　　桑偌正犹豫，一道身影从青丘出来。

　　她躲了下，很快认出是妖王。

　　谛星？

　　他怎么会出现在青丘？

　　桑偌还没到跟前，谛星就已经停下脚步。

　　“出来吧。”

　　桑偌没再遮掩，直接现身。

　　“小殿下？”谛星惊讶，“小殿下这是来看涂山神君？怎么不进去？”

　　桑偌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追问：“妖界几时和青丘如此好了？涂山池渊受伤，还需你亲自到？”

　　谛星眼神忽地开始躲闪，桑偌很快发觉不对劲。

　　一道可怕的想法在她心头滋生：“你帮我，是因为涂山池渊？”

　　谛星叹了口气，道出他原本不该说的事。

　　“神女神陨前，特来找过我，所以你来找我时，我才会二话不说答应助你成事。”

　　帝曦用自己的死，为桑偌找到机会，一举杀死天帝，助她报了当年屠族之仇。

　　“我知以你心性，定是觉得神女神陨之事算在你头上，于你不公。”

　　“可你仔细想想，若不是如此，你如何能杀了天帝？”

　　谛星看她模样怔怔，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她在想什么。

　　“我本不该说的，但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更该珍惜身边人才是。”

　　桑偌半天没吭声，谛星也不是要她一个答案，抬脚欲走，又顿住脚步。

　　“你本是神族，整日与恶气，妖族魔族在一处，最终只会反噬你的心魂……”

　　“你真的想好了？如今的生活，便是你想要的吗？”

　　她没回答谛星，谛星也很快离开。

　　桑偌在心中腹诽，反噬心魂？

　　她的心魂早就碎裂，哪里还会担心这个。

　　只是他说的身边人……

　　桑偌看向他离去的方向，谛星早已不见。

　　他说的，是涂山池渊吗？

　　她往青丘入口走了几步，冲动想要变作雀鸟去打探一番情况，可到了入口处，她还是犹豫了。

　　她不能因此动摇。

　　谛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何必如此发颤？

　　涂山池渊伤了便就伤了，她既亲自种下攒心钉，又何必担心他？

　　想到此，原本凌乱的思绪更是缠得打了死结。

　　桑偌再也受不了，化作一道光影，转瞬回了南方之境。

　　“小殿下回来了。”

　　有精灵来迎接她，看到她两手空空一愣：“殿下不是说去采花了吗？花呢？”

　　桑偌回过神来：“忘在林子里了。”

　　很快她摆摆手：“罢了罢了，明日我再去拿回来。”

　　“我有点累了。”

　　她情绪恹恹，赶走精灵，回到榻上便睡下。

　　桑偌已经许久没有梦到暮离，即便知道是梦，她也还是很开心。

　　暮离不像从前那样急躁爱生气，桑偌觉得，大概是父亲和母亲的功劳。

　　她和暮离在梦里为彼此梳头，像人间那些普通人家中的姐妹，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

　　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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