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幽州牢房外。 贺穆兰刚下城头,一身冷气,如今再到这牢房之中,更是指尖微颤。 “殿下无需担心,太子殿下会从宽处理敌国那五万兵,若是不降,便依您的意思,杀了。” 女吏的话落,无数年轻的面孔在战场上倒下,泼洒鲜血的场景又在脑海复现。 贺穆兰看向身旁的女吏竹染,美眸微垂:“竹染,这一战,南疆面对周边敌国的威胁便小了许多,若是有旁的法子,本宫也不想再战。” “殿下,竹染懂得。” 贺穆兰敛了神色,看向牢房的匾子,微叹一口气:“走吧。”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楚秀兰哭天喊地的声音:“许可儿,你害我们楚家害得好惨,我们楚家本来是已经和圣女结亲了啊,都是你这个贱蹄子搅混水!” 紧接着,传来许可儿的冷哼:“要不是你这么贪慕虚荣,怎么会给我机会?说到底,不过是你自作自受!” 贺穆兰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闻鸣玉一身孤冷坐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未发一言。 直到自己的亲姐姐和许可儿打起来,他才冷眉出声:“够了。” 男人的话仿佛有种非同寻常的震慑,牢房瞬间安静。 许可儿理了理被楚秀兰抓乱的头发,看着闻鸣玉,微微昂头:“云墨,我大祈的大军如今定是已经攻城,你可要和我一同走?” 说着,许可儿面色凝重:“云墨,我想要嫁你之事是真的,你留在这大牢里左右也是死路,贺穆兰她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如就和——”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闻鸣玉的黑眸冷冷睨去,俊脸清冷无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要一个奸细来救。” 许可儿微怔,唇齿微启,还想再说些什么,牢房长廊处却传来脚步声。 贺穆兰一身素白而来,发髻上玉簪点缒,如清水芙蓉,出尘不染的仙子,一对眉眼婉转动人。 她撇开闻鸣玉炙热的视线,轻睨向许可儿:“大祈大军已经被我南疆的将士剿灭,你走不了。” ======第15章====== 月色透过四米高的小窗,照进牢狱之中。 许可儿听到贺穆兰的话,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体后再也端不住,脸上惨白一片:“不可能!我大祈的军队怎会不敌你幽州驻守的人!” 贺穆兰掀眸,清冷的脸上无温:“本宫执掌的黑甲军以一挡十,这场战,本就没有悬殊,就是可惜了没有生擒到你大祈的王。” 如此一来,大祈还可再翻身重来。 许可儿没了逃命的依仗,只能扶着牢墙撑起腰杆,她看着贺穆兰,眼中恨意滔天:“我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出你就是圣女。” “败了,终归是败了……” 说完,她大笑出声,似魔怔似疯癫。 一旁,楚秀兰趁机死死抓住牢门,瞪大眼睛看向贺穆兰:“叶……不,圣女大人,你能不能念在和我弟弟云墨三年的夫妻情分上,放过我,放过楚家?” 她抓住牢门的手颤抖不已,她还没嫁过人,还没活够,怎么能就死掉? 害怕、恐惧萦绕着不去。 可没有等来贺穆兰的宽恕,却等来了闻鸣玉的一声冷叱:“楚家,已经没有脸再求宽恕!” 闻鸣玉从角落站起,阴影里的半边侧脸俊美绝伦,他瞥向楚秀兰,嗓音清冷:“你若还是我的姐姐,还是楚家的一份子,就不该再求情。” 闻鸣玉看向贺穆兰,四目相对之间,男人眼中的复杂和情愫叫贺穆兰看不清晰。 “楚家不敬圣女在前,庇护敌国细作在后,已是死罪难免。” 闻鸣玉宽袖下的手紧了又紧,眸色暗沉:“圣女来幽州三年,是臣之此生所幸,而不自知,但楚家若没有血流,臣怕圣女难平幽州众口,特恳请赐臣死罪。” 若是没有听错,闻鸣玉在为她着想?怕她难平众口,而自请死罪。 贺穆兰觉得可笑,可在闻鸣玉幽暗的黑眸之中没有发现半点对她的情愫。 皎月如初的?” “可本宫早已说过,你已是死罪!” 冷冷拂袖,贺穆兰看到闻鸣玉的身子一动,他的双眸凝着她,忽而变了个人似的,问:“若是重来一次,圣女还会再选择那个只是一个低贱商贾的人吗?” 贺穆兰微怔,为何还要选他呢?三年的时间还不够领悟吗? “不会。” 贺穆兰看着闻鸣玉,眼里都是淡漠:“闻鸣玉,那三年,是本宫看错了眼,白白蹉跎了光阴,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本宫为何还要去撞这南墙。” 撞南墙,会疼的啊。 至此,男人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替代的是一片黑沉和死寂。 可贺穆兰却没有闲情再去看他,正当打算处理许可儿的时候,闻鸣玉却再次开口:“请圣女赐死臣。” 男人低沉幽暗的声音在牢狱之中格外响亮。 大牢之中其他颓败躺在地上的犯人们瞬间睁开了一片死寂的眼睛,这世上还有自寻死路的人? 听到闻鸣玉的话,楚秀兰像个木偶人一样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贺穆兰不知道闻鸣玉是什么想法,但他一心求死,她便全了他。 也全了这三年她的所有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贺穆兰看着闻鸣玉视死如归的黑眸,最终敛了眸,挥手:“来人,赐毒酒。” ======第16章====== 大牢昏暗,铁杆处透过几束光,稻草杂乱地铺在潮湿的地面。 闻鸣玉猩红着眼,拱手谢恩:“谢圣女赐死。” 不久,女吏端着毒酒而来。 而闻鸣玉那双本就没有过对她有过爱意的眼里,此时更是一片荒芜。 贺穆兰看着闻鸣玉,仰头阖眸:“闻鸣玉,自此往后,你我恩怨两清了。”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昔日,桃花坞里的相遇,终归是孽缘。 若是她下幽州寻访民情时没有遇见闻鸣玉,一切倒是不该至此。 这三年,谁都不是赢家,就像贺穆兰没有赢到闻鸣玉的爱,而闻鸣玉也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可贺穆兰却想错了,闻鸣玉接过毒酒,男人幽暗的眸底全是未曾言说的情愫。 一直到今天,才被恍然发现。 闻鸣玉苍凉一笑,再说也没有意义,反而徒增她的烦恼。 他端起酒杯,看着贺穆兰第一次温尔一笑:“臣的姐姐先前多有得罪圣女,她一介商女,性格泼辣了些,但心肠倒不至太坏,只是这些年被世间的虚假繁荣迷了眼,才酿成今日之错,求圣女可以饶她一命,让她回我楚家的乡下宅院里头,幽禁过此一生。” “臣,死而无憾。” 听到闻鸣玉这一番话,楚秀兰两行热泪落了下来。 她与弟弟自小丧失父母,两人相依为命,直到弟弟做出了一番事业,两人日子才好过许多。 楚秀兰头发散乱着,也不再有往日的嚣张跋扈,狼狈的样子也顾不上难堪。 她平日里只顾自己,自私自利,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弟弟竟愿意舍命救她。 这些年她当真是被迷了眼,都做了些什么错事!楚秀兰终于是凄声阻止:“不能死!” 看着闻鸣玉,楚秀兰语气哽咽,可她不会别的词汇,只能用最朴实的想法哀求贺穆兰:“你别杀我弟弟,你不是最爱他了吗?别杀他……” 可开弓的箭,哪有回头的道理? 贺穆兰微怔,看着楚秀兰,一字一句纠正:“那是从前,如今不爱了。” 说罢,贺穆兰别过头不再看他们。 更不想看闻鸣玉眼里的冷漠,和他的死亡。 贺穆兰只交代了一句:“待闻鸣玉死后,将楚秀兰终身禁锢在大牢,许可儿杖毙。”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牢。 …… 几日后,牢里的半死不活的犯人和尸体都被扔到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入夜,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凉风一阵一阵地吹过。 尸体堆里有个不明物体颤动了一下,突然有个人爬了起来。 这人浑身血污,闻鸣玉剑眉微蹙,毒酒下肚后,他为何还活着? 将疑惑压在心间,闻鸣玉撑着身体走了出去。 夜风呼啸,幽州城大街上,几个路过楚府的酒鬼议论纷纷—— “你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