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像是卸下所有伪装,低头红了眼,疲惫无奈地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街景在倒退,周翊礼心不在焉地看着。 脸颊的疼痛还在,却远比上心上的痛。 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他挥去儿时那带着刺的记忆,开始担心司烟。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周翊礼一秒也没耽搁,直接去了司烟病房。 司烟已经醒了,因为对药物的排斥反应而不断干呕。 徐莉扶着吐到脸已经发青的司烟,满眼心疼:“坚持坚持,把药咽下去啊司烟。” 话音刚落,一双手将靠在她肩上的司烟接了过去。 徐莉抬头一看,见是周翊礼,不由愣住:“池先生?” “我来吧。” 周翊礼让司烟倚在怀里,接过徐莉手中的药和水。 见此,徐莉松了口气后起身离开。 “苒苒,张嘴。” 周翊礼轻声说着。 温柔的语气像羽毛,飘在司烟心口,混乱的意识也清醒了几分。 是……周翊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消失了,只有清新的柠檬香气。 见司烟半张了嘴,周翊礼将药放进去后给她喂了温水。 可下一秒,她却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 周翊礼下意识去擦她下巴的水渍,却见鲜红的血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流出。 一滴一滴,染红了他的手背和洁白的被子…… 第34章 “她这段时间呕吐情况比较严重,伤害到了咽喉部黏膜,所以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平时不要给她吃太烫太硬的食物。” 听到医生的检查结果,周翊礼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 当看到司烟满嘴血时,他只觉脑子里的一切都停滞了…… 医生离开,他缓缓坐到病床边,看着还在平复情绪的司烟,鼻尖有些发酸。 他已经不敢想象,当眼前的人真要离开的那一刻,自己会不会疯掉。 听到周翊礼紊乱的呼吸声,司烟缓缓转过头:“云谦说……你公司有事,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为什么,这么快……回来了?” 闻言,周翊礼敛去眼底的不安:“当然要快点回来,难道让他拿心怀不轨的人陪着你?” 话虽难听,却不像从前带着刺。 司烟无言。 邵云谦是医生,平时忙的脚不沾地,来也只是趁着休息时间,说几句话就走了,哪会像他这样,厚着脸皮一直寸步不离。 见她不说话,周翊礼又问:“不想见我?” 司烟想回答明知故问,可看到他左脸上的巴掌印,不觉愣住:“你的脸……” 周翊礼混不在意地抿抿唇:“没什么。” 淡然的回应透着微不可察的低落。 司烟看着他,复杂的心生出了丝同情。 周翊礼是何等高傲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对他动手,能打他的,也只有作为父亲的池父了。 察觉到司烟松软的眼神,周翊礼眸光亮了亮:“你关心我?” 被子下的手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司烟又一次告诉自己,对周翊礼不能再心软。 越是心软,越是放不开,越会让他觉得两人之间还有可能。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以冷漠回赠。 见此,周翊礼也没有再说什么。 至少她没有再提离婚的事,对他已经是恩赐。 替他捻了捻被角,他才起身说:“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说完,周翊礼离开的病房。 等脚步声消失,司烟才长长舒了口气,无力感却悄然爬上了心。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周翊礼面前仿佛都是被动立场。 她不想两人闹得太难看,更不想在死之前都带着遗憾…… 思绪渐乱,让司烟疲惫地阖上眼。 走廊尽头。 周翊礼习惯性地倚着窗,盯着窗外冒了新芽的树。 正好来查房的邵云谦无意一瞥,见他站在那儿,便走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周翊礼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到远处的高楼上:“许明薇犯了事,我去协助调查。” 闻言,邵云谦不由想起那天说话夹枪带棒的女人。 高中时也在校门口看到过她,那时他就不喜欢那满眼诡谲的女孩。 想起昨晚司烟的话,邵云谦低声说:“昨天司烟说,她想回家。” 周翊礼怔住。 “我问过张医生,她术后的恢复还算不错,下个星期可以回家,如果肌肉僵直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就必须回医院治疗。” 邵云谦望向窗外:“我也答应她了,等她好点就带她回家。” 听到这话,周翊礼面色一沉:“这种事就不麻烦邵医生了。” 第35章 扔下这句话,周翊礼转身下了楼。 邵云谦也不再在意。 这些天他也想通了,只要周翊礼真心照顾司烟,就当他是个免费的护工。 一个星期后,周翊礼给司烟办了出院手续。 当被他抱上车,司烟都还一头雾水:“ⓈⓌⓏⓁ你要带我去哪儿?” 周翊礼替她系上安全带:“你放心,肯定不是民政局。” 司烟皱起眉,表情有些难看。 周翊礼这才解释:“带你回家。” 闻言,她眼底划过抹错愕。 回家? 自己想回家的念头似乎也就对邵云谦说过,周翊礼怎么会知道。 周翊礼上了驾驶位,发动车子驰骋而去。 一路上,司烟都没有跟身边的人说过一句话。 直到看到熟悉的街景,才不由惊呼:“这是回我家的路?” 她以为,周翊礼口中的“家”是那栋自己守了四年的别墅。 周翊礼握着方向盘,嗯了一声。 别说司烟,就连自己也不想回那冷清清的别墅,仿佛一踏进去就能回到两人相互误会的过去。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景家门口。 周翊礼将人抱下轻轻放在轮椅上,推了进去。 推开家门,暖风伴着花香扑面而来。 被打扫过的客厅整洁明亮,茶几上的花瓶中插着开的正好的海棠花。 墙角的桌上,父母的遗照前也放着白菊。 周翊礼默默将司烟推到景父和景母的遗照前。 司烟红了眼,微颤的手抚过照片中父母的脸:“爸,妈……” 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让她难以说出口。 思念父母还在时的一家团圆,却更羞愧自己作为女儿,不仅没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还让母亲匆匆离开,自己连给他们磕个头都已经做不到。 泪水在眼眶打转,压得司烟呼吸发窒。 周翊礼正要给她擦眼泪,却听她说:“你能不能……离开会儿。” 闻言,他皱起眉。 可看到景母的遗照,心里也明白了。 对司烟来说,他毕竟是间接导致母亲车祸的罪人。 周翊礼脸上划过抹愧意,只是低声道:“我去医院一趟,很快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