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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修和铖王府的表哥谢寅护着,过的是恣意快活,可是沈姝兰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切。

半年前,三叔沈覃外出办差,从安州带回来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黎杏安刚开始只以为是府里谁人的表亲对她极为和善,可谁想几日后三叔却说,那女孩儿是她父亲沈熙年轻时在外留下的风流债。

黎杏安一时间怎能够接受,她那跟母亲恩爱至极的父亲会有别人。

可是大伯认了这事,三叔也说他亲眼见过父亲跟那女子相好,就连祖母也在沈姝兰的眼泪之下,劝说她好歹是父亲的亲骨肉,是她血脉相融的姐姐。

沈老夫人劝她,只是将人养在府里,给她口饭吃。

阿兄也跟她说,他的妹妹只有她一个,绝不会让沈姝兰越过她去。

年少的黎杏安单纯如纸,听了他们的话将人留了下来,还照着沈老夫人他们的吩咐帮着沈姝兰遮掩身份,对外只说沈姝兰的生母是她母亲身边的良奴,早年被父亲收用后留了血脉,只是因以前体弱留在京外养着。

一个外室女充作庶女,她也成了沈二小姐。

黎杏安原以为只是府里多了个不喜欢的人,可谁想到沈姝兰抢走了阿兄的疼爱,抢走了表哥的注目,抢走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而她却毁了容貌,残了腿,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废院里犹如蛆虫苟延残喘,最后还被人活活勒死。

“你们为什么都要欺负我,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这么对我……”

黎杏安一直强撑着的心里崩塌,眼泪大滴大滴滚落,脸上斑驳的雨血遮不住满是绝望的眼。

明明她才是沈瑾修的妹妹。

明明她才是陆执年的青梅竹马。

明明谢寅是自小疼她的表哥。

她什么都做过,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总是护着沈姝兰来斥责她?

他们说她不懂事,说她不够宽容,说沈姝兰身世可怜过往活得艰辛,怪她享尽富贵,却丝毫不懂得怜惜沈姝兰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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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是她让沈姝兰成为外室女的,那些她所觊觎的本来都是属于她的。

是沈姝兰夺走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生。

他们护着她温柔体贴,却斥她心肠歹毒。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女孩儿声音如饮血哀泣,仿佛身处无处可逃的绝境里,从声嘶力竭的哭喊到低低啜泣的绝望,一点点地蹲坐在地上,伸手环着自己。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

刺骨的疼让她喘息,她仿佛堕入噩梦泣声哀求,

“阿兄,我好疼……”

“阿娘……你救救我……”

江屏呼吸微滞,好似被人掐着心脏。

他俯身想要探手,可他的碰触却让本就绷到极致的黎杏安如同断了弦,哭声一滞后,就直挺挺就朝侧边倒去。

江屏长臂将人捞进怀里,狐裘裹上污泥。

见她眼睫紧闭昏了过去,江屏抱着人朝着沧浪道:

“回别庄!”

第3章小海棠

山雨瓢泼,落在屋顶淅沥作响。

屋中烛火明亮,摇曳着晃出床上那张苍白的脸。

……

“知烟,你要让着兰儿一些,她身世凄苦,以前又过得不好,你金尊玉贵多年,要有大家风范容人之量。”

“知烟,兰儿只是不懂京中的规矩,她不是有意冲撞你。”

“知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兰儿已经让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

沈瑾修护着梨花带雨的沈姝兰:“黎杏安,是你自己胡闹才摔下山崖毁了脸,是你做错在前才害得你自己受伤。”

“要不是你先打伤兰儿,我们怎会一时气愤离开,你要是乖乖回了灵云寺,又怎么会滚落高处落得这般地步?”

“这两年为了你的脸,兰儿四处替你求药,亲自取心头血为你调养身子,她恨不能以身替你弥补你,你还想要怎么样?!”

谢寅满是心疼地望着沈姝兰,扭头对着她时皱眉嫌恶:

“表妹,你以前最是懂事的,兰儿温柔善良,处处都为你着想,你为何要一直与她为难百般欺负她,你怎么变成这种恶毒的样子?”

陆执年神情冷漠嗤笑:“她本就心性歹毒,脸丑心更丑,她一心针对姝兰,闹得阖府不得安宁,让满京城都看沈、陆两家的笑话,她这种人还不如当初就死在了䧿山上。”

沈老夫人满是失望:“知烟,你好好反省。”

黎杏安残了腿,满面脓疮。

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拼命地哭喊着说她没有,她没有欺负沈姝兰。

可那房门依旧砰地关上,所有人都不要她。

他们都不要她了…

……

床上的女孩儿紧闭着眼脸色苍白,昏睡中依旧泪水涟涟。

她像是困缚在噩梦里,一边哭一边呓语着“阿兄”。

帮着黎杏安换了衣裳上好药,从里头走出来的秦娘子忍不住说道:“督主,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梦里都一直在哭。”

江屏手指捻了捻,给吓狠了?

“她伤得怎么样?”

秦娘子说道:“身上都是擦伤倒是不怎么要紧,就是那手上指甲翻了盖儿,我瞧着都疼,而且小娘子脸上被树枝刮了几道,伤口有些深,本就冻着了又混了垢泥,怕是会起脓疮。”

“好生照看,不许留疤。”江屏交代。

秦娘子颇为稀罕,她认识江屏好些年,他可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抱着那女娘回来就已经稀奇,如今还关心人家落不落疤?

“怎么,办不到?”

“哪能,督主放心,有我在,自会保着小娘子貌美如花。”

江屏睇她一眼,径直转身就绕过屏扆走了进去。

床上女孩儿盖着锦被,身子却格外单薄,细白的手指上缠着裹帘包着伤口,脸上还挂着泪珠。

江屏坐在床边瞧着小姑娘委屈的梦里都在哀泣,指腹蘸了蘸她眼角挂着的泪水,脸上弥漫霜色。

这惊恐的样子,可不像是被他吓的。

之前她说,他“们”欺负她……

“沧浪。”

沧浪走了进来。

江屏冷声道:“让人去查查沈家那边,看沈家的人往日是否委屈了她。”

“那今日灵云寺那边……”

“也一并去查。”

沧浪还没应声,跟着他一起进来的缙云就忍不住眉峰微皱。

他伸手拦了下沧浪,朝着床上躺着的人影看了眼:

“督主,您近来在查漕粮祸首,此事与京中几个世家关系颇深,沈家的人与崔、陆二氏都走得极近,突然命人查他们,恐会惊动了那些人。”

“无碍。”

江屏眼尾凛厉地抹掉指腹泪迹,“陆崇远老谋深算,漕运上下早就打点干净很难找到线索。”

“我本就打算寻个借口找他亲近的人开刀,若被他察觉我找上沈国公府正好,打草惊蛇让那老家伙动一动。”

缙云问道:“那沈小娘子…”

“先留在这边。”

“督主!”缙云不解。

这黎杏安是沈家女娘,又与铖王府牵扯颇深。

铖王妃极其护短,督主将沈家女娘留在这里万一被人察觉,那沈家和铖王府非得找他们麻烦不可。

缙云委婉说道:“督主,沈小娘子云英未嫁,留在这里于礼不合。”

“本督是个太监,有什么礼?”

缙云顿时一噎。

江屏见他模样嗤了声,拿着先前从黎杏安颈上取下来的半截玉佩扔了过去。

缙云连忙接住:“这是…”

“薛姨的龙纹佩。”

薛……

缙云猛地睁大了眼。

江屏看着那半枚龙纹佩说道:“当年薛姨拼死护我出宫,将我藏在安全之地只身引走追兵,没多久就有一位夫人寻到了我,她拿着薛姨的半块龙纹佩,说她是薛姨的挚友,受她所托护我周全。”

“若非那位夫人暗中庇护于我,将我送出京城,我恐怕早就没命。”

那年他才十一岁,骤逢大变还伤了眼睛,性情也变得阴暗不定,可那位夫人却对他却极为包容。

他眼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清东西,却记得那夫人亲手做的梅花酥,记得她小心翼翼替他上药时的温柔。

后来见他整日郁郁不肯说话,那小院里多了个叽叽喳喳连话都说不囫囵的粉团子。

江屏垂眼瞧着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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