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么了?!”青莲跑上前,一脸担忧。 苏婧雪茫然的望着她,半晌才像认出了她般,紧抓着她手臂:“青莲……” “青莲在,公主,发生什么事了?”青莲放柔了声音安抚着。 苏婧雪看着熟悉又担忧的面庞,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却什么都不再说。 直到夜幕降临。 她才喑哑开口:“青莲,去帮我请……帝师入宫。” 纵使已经听得所有,苏婧雪却还是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青莲有些为难:“公主,时辰太晚了,此时召帝师进宫,会惹非议的。” 苏婧雪却不想思考那么多:“去请。” 青莲无法,只能照做。 她走后,苏婧雪撑着疲软的四肢起身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紧紧攥在手里。 乌头碱,要命的毒。 那是她在得知被赐婚给沈慕寒之后偷偷藏的。 那时的苏婧雪想,这辈子若不能嫁给心悦之人,与死无异。 可如今…… 苏婧雪攥着药瓶的手逐渐收紧,一双眼里情绪翻涌,最后化为了死寂。 江墨翎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凝雪阁内,灯火昏黄。 苏婧雪靠在椅间,抬头看来:“先生来了。” “不知公主深夜召臣入宫,所谓何事?”江墨翎端得一副恭谨模样。 苏婧雪忍不住怀疑,白日里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那般大不敬的话,怎会是他说的呢?! “本宫今日听说了很多事,也有很多想不明白,所以想向帝师请教。” “公主请问。” 苏婧雪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帝师觉得,若有人要犯上谋逆,可该诛?” 江墨翎眼神微暗,许久才答:“该。” 第6章 得到这个回答,苏婧雪像年久失修的木偶,沉寂了很久,才转头看向桌上那杯酒。 清澈的酒液在烛光下,微微荡漾。 像是失了神般,苏婧雪轻声低喃:“仔细算算,帝师奉父皇旨意教养本宫,至今五年了。” “这些年本宫好像一直在麻烦先生,从衣食起居,到如今婚姻大事……是婧雪不懂事了。” 苏婧雪端起酒杯呈到江墨翎面前,“今日便借这杯薄酒,向先生致谢。” 她声音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掩在宽大袖袍里的另一只手正死死攥着那瓶乌头碱! 江墨翎目光从酒杯上一扫而过,落回苏婧雪身上。 静默间,对视间的心跳声逐渐放大。 直到苏婧雪端着酒杯的手开始发麻,才骤觉一空。 只见江墨翎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仰头喝尽! 苏婧雪眼睫一颤,忍不住提醒:“帝师可知,那酒中被本宫下了毒!” 闻言,江墨翎没有半点意外:“臣知。” 轻飘飘的两个字,直接砸碎了苏婧雪摇摇欲坠的心墙。 她眼眶骤然湿润,颤声质问:“那你为何还要喝?” 江墨翎没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是过往五年苏婧雪见过无数次的包容,以及笃定。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拙劣的演技,拙劣的谎言……怕是江墨翎从踏进这凝雪阁的那一刻,就全然知晓! 如他所说:“正是因为苏婧雪对我有情,才不会挡我们的路。” 是啊,她爱他。 所以在明知他要谋逆,要杀父皇时,却仍做不到杀了他! 这一点,江墨翎心知肚明,所以毫无畏惧。 无声的对峙中,江墨翎后退了一步:“公主若没别的事,臣便告退了。” 话落,他转身就走出了凝雪阁。 江墨翎的离开,仿佛抽走了苏婧雪所有的力气。 她无力的摔坐在地上,手中一直紧攥的药瓶滚落出来。 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夜色深沉。 苏婧雪一个人怔坐了很久,脑海中这些年和江墨翎的回忆帧帧涌上。 她猛地闭上眼,做下了决定。 御书房。 乾元帝见苏婧雪突然过来,有些惊讶:“这么晚,雪儿怎么过来了?” 苏婧雪压下情绪,撒娇道:“自然是想父皇了。” 乾元帝朗声大笑,拉着人在身边坐下:“你身体不好,以后想朕了就让人传个话,朕去见你。” 他话语中尽是关心和爱意,以往听着不觉有什么,如今却轻易叫苏婧雪红了眼。 “父皇……” 苏婧雪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乾元帝一愣,温柔拂过她发髻:“今日怎么这般爱撒娇?可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跟父皇说,父皇帮你出气!” 苏婧雪紧咬着唇将眼泪逼回眼眶,摇了摇头:“父皇,你能答应儿臣一件事吗?” 乾元帝没有半点犹豫:“除了取消婚事,朕什么都答应你!” “父皇这些年勤于政务,很久没有出宫走走了,不如趁着刚过年节,去微服私访?” 听着她的话,乾元帝微微蹙眉:“雪儿是在宫里待的闷了?” “是啊,儿臣马上就要成婚了,自然是出不去的,所以父皇替儿臣出去看看好不好?” 乾元帝有些犹豫,但看着苏婧雪泛红的眼,还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苏婧雪让人收拾东西,连夜送乾元帝出宫。 宫墙之上。 苏婧雪望着那辆即将驶出宫门的马车,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慢慢松了下来。 她不知道江墨翎到底打算怎么做,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父皇支出去。 如此一来,自己成婚那日他找不到父皇,便也就不能伤害父皇! 想着这些,苏婧雪收回视线,转身便要回宫。 却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铠甲碰撞声凭空响起。 倏然,火光大亮—— 刹那间,浓重的不安席卷上心头。 苏婧雪慌忙转身,就看到对面宫墙上一袭白衣的江墨翎。 他身旁,数不清的将士手持弓箭,精致对准了乾元帝的马车。 随后,万箭齐发—— 第7章 顷刻间,那马车就被扎成了筛子, “不要!住手!”苏婧雪嘶声喊着,想要阻止。 可没有人听她的。 甬道上,马啼嘶鸣! 苏婧雪再也受不了,疯了般朝马车处冲去。 箭雨飞速落下,划破肌肤,血色浸染。 撕裂的痛席卷而来,苏婧雪却好像无知无觉,她只是紧紧盯着那辆马车。 “父皇……” 城墙之上,江墨翎看着这一幕,眼底情绪翻涌,最后抬了抬手:“停。” 一声令下,箭雨骤停。 苏婧雪也到了马车前。 她猛地掀开车帘:“父皇,父皇!您怎么样?!” 乾元帝此刻满身的箭,衣衫上沾满了鲜血。 苏婧雪想要去帮他止血,却无从下手,只能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犯蠢,以为这样就能保护父皇。 却忘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江墨翎把玩在手里的棋子,她的一举一动,江墨翎早就知道。 是她……害了父皇! 与此同时,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苏婧雪抬头,就看到江墨翎站在马车下,手中还拿着一柄剑。 “乾元十七年,因你猜疑,江家全族二百一十三人全部身死,你可还记得?” 乾元帝愣了一下:“原来……是你啊。” 他每说一句话,伤口就跟着抽痛一分。 可他还是硬撑着坐直身,将苏婧雪拉到一旁,呈以保护的姿态。 “江家一事,朕心有愧。可若重来一次,朕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猜忌难消,这是身为君王最大的无奈。 江墨翎懂,所以只是提剑抵住他心口。 见状,苏婧雪连呼吸都要停了。 她一把抓住剑身,锋利的剑刃割破掌心,鲜血顺着流下,染红了衣袖。 “先生,看在我父皇也曾待你不薄的份上,放我父皇一条生路好不好?皇位也好,什么都好,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放了我父皇……” 苏婧雪泣声求着江墨翎,因为情绪激动,她甚至能感觉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她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可苏婧雪仍旧死死的攥着剑,红着眼看着江墨翎,希望他能答应自己。 然而,江墨翎佑还是残忍的宣判了皇上的死刑:“这是他欠下的,本就该以命偿还。” 苏婧雪一瞬冰冻。 乾元帝却没什么不能接受:“朕可以死,但有一事希望你能答应。” 说着,他看向苏婧雪,眼里写满了牵挂和不舍,“雪儿没吃过苦,我死后,希望你也能护着她,不求锦衣玉食,只要……安稳幸福。” 江墨翎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苏婧雪。 沉默很久后才开口:“沈大人是个好归宿,公主她会很幸福。” 得到回答,乾元帝放下了心。 他撑着无力的身体,最后一次将苏婧雪圈进怀抱,也遮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