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淡至极,随意得好像在问“吃了吗?” 神色没有半分惊喜。 甚至连蓝影刚看见他醒来时,神情都比她高兴。 齐修文攥紧手,眼眸里墨色晕开。 “我只想确定你平安,你没事就好。” 月阑梦神色自若点点头:“确认了便回去休息吧!” 她淡漠的语气撞得重伤未愈的齐修文神思涣散。 连想问黑云城军队的事都忘了。 他失魂落魄想要转身,月阑梦又道:“等等。” 齐修文心脏一跳ꌗꅏꁴ꒒,眼眸中又燃起一丝希冀。 “这次的事多谢你了,你放心,我已查出幕后主使,一定帮你报仇。” 月阑梦嘴角含笑:“待回京城,我为你向陛下请功,朝堂上你必能再进一步。” 没有半分感动温情,她这样云淡风轻将利益摆出,好像这样两人便能两清。 齐修文心中升起巨大不甘。 他毫无血色的唇轻颤:“阑梦,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月阑梦笑意不改:“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同僚,就像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刀一样,谢将军必是不求回报。” “但这个恩情我得记啊。” 她这样将他高高架起,将齐修文所有的话都堵在喉中。 不等他回神,月阑梦又对蓝影道:“谢将军伤势未愈,脸上十分难看,快将人扶回去好好将养。” 说完,月阑梦便带着萧无心离开。 直到消失在齐修文视线中,从始至终,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齐修文心脏被重重撕裂开,痛得无法遏制。 他弯下腰,有些站立不稳。 蓝影着急:“谢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齐修文露出一个惨然无比的笑:“蓝影,你说这世上究竟是求而不得痛苦,还是得而复失痛苦?” 他当初逼月阑梦换命时,她是不是也这样痛? 第29章 这一痛极攻心,齐修文病情再次加重,缠绵病榻。 月阑梦抽空来看了一次,说些什么看开点,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本钱云云。 尽是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但齐修文能看见她便已是心满意足,可惜只一次之后,月阑梦再未来过。 便是连蓝影也被带走了。 齐修文许久没见到月阑梦等人,忍不住问自己的副将:“国师去哪里了?” 副将神色一言难尽:“鹤城廷尉叛乱,国师,国师她亲自领兵平叛去了。” 齐修文蓦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胡闹。” 副将苦着脸:“国师不让我告诉您。” 齐修文摊开手,掌心中落下几滴鲜红的血。 他若无其事握紧:“她带了多少人?” “将黑云城兵马全部带去了。” 齐修文太阳穴跳了跳:“集结我们的兵马,去鹤城。” 此刻的鹤城。 月阑梦坐在金碧辉煌的廷尉府,啧啧出声。 “廷尉大人可真是会享受,看这亭台楼阁,怕是比皇宫也不差几分。” 被五花大绑的鹤城廷尉王世吉痛哭流涕:“下官知道错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国师饶我一命,下官愿将全部身家捐给太清宫。” “这个提议还真是有几分诱惑力。”月阑梦摸着下巴沉思。 王世吉见有希望,眼睛一亮,越发卖力:“除此之外,这北境谁家有什么宝物,我都能为国师搜刮来。” 月阑梦好奇:“是吗?那以前你怎么没搞到手?” “那些人都有几分势力,若是联合起来,我也抵挡不住。”王世吉神色愤愤,看来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想起场合不对,又开始巴巴献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师您想要,他们还不得乖乖献上。” 月阑梦瞬时沉下脸:“我是那般世俗贪婪,夺人所好的人吗?” 王世吉吓得连忙求饶:“是下官说错话了,国师心怀天下,自是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据下官所知,边境蓝月城的蓝家有一宝物用之使人青春永驻。” 月阑梦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那见惯美人的廷尉一愣,慌忙低下头去,又马上抬起来,眼里透着讨好求饶。 月阑梦手指轻敲桌子,许久没说话。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排环肥燕瘦的美人在瑟瑟发抖。 见月阑梦瞥了一眼,王世吉接话:“那些都是我的妻妾,也随国师处置。” 月阑梦终于忍不住,转头对身旁的萧无心和墨影等人道:“怎么现在国师这名号让我当得透着那么股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意味呢?” 墨影等人不敢接话,唯独萧小爷快人快语:“师姐让我看的书里不是说了吗?修道修到最后便是随心而行。” “随心?”月阑梦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我天生是这种人?” 萧无心偏头,神色认真:“这种人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太清宫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意识到小师弟要被自己带偏,月阑梦终于不敢再胡闹,摆正了神色。 她一脸大义凛然:“莫要胡说,我太清宫贵为大晁国庙,道门表率,个个都品行高洁。” 第30章 看着众人露出崇敬神色,她暗道好险,差点就带累太清宫名声了。 她严肃地看向那些女子:“你们都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通通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这话一出,还真有几个女人泪如雨下。 一秀美女子恨恨看了廷尉一眼,泣声道:“国师,我本已有意中人,却在成婚前三天被这贼人强抢入府。” 有人出头,剩下的人也不再惧,七嘴八舌控诉起来。 “我父亲不愿让我做妾,他便逼死了我的父亲。” 月阑梦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都会主持公道。” 说完她对墨影吩咐:“安排人手,一一问清情况,看能否妥善安置,都是苦命人。”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妇人神色麻木,眼眸里没有一丝神采。 那些女子都随影卫出去,她却不动。 月阑梦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冤情?” 这妇人年纪稍大,长得不算顶漂亮,却十分有大家之气。 妇人摇头:“我没有,我与那些妹妹不同,是我愚蠢,轻信男人的诺言。” 月阑梦猛然间反应过来。 “你是……他的妻子?” 这话问出,月阑梦看见王夫人脸颊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下一瞬,她眼中清泪落下:“他娶我时,明明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后来,一个又一个新人抬进府。”王夫人露出一个苍凉的笑,“直到不知哪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我的院子。” 月阑梦蹙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将那不适压下,淡淡安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看开些。” 王夫人哭了又笑,忽而问道:“他会死是吗?” 月阑梦没有半分迟疑:“他犯的条条都是死罪,不牵连家族已是万幸。” 王夫人沉默半晌,又问:“那我能否为他收尸?” 月阑梦叹息一声:“可以。” 王夫人双手合十行礼:“多谢国师。” 众人走出廷尉府,一个三十余岁,轮廓冷硬的将领迎上来:“国师,鹤城已被我们全部控制,廷尉府余孽也尽数抓住。” 月阑梦颔首:“林将军辛苦!” 这人便是此次黑云城来的大军领将,林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月阑梦自是不会真糊涂到亲自带兵。 她又道:“将那些人审了,按律判罚吧!” “墨影,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问陛下准备好的人什么时候可到任?” 早在她来之前,皇帝便隐晦提过:“总感觉这北境不在朕手中了啊,朕这心里愁的,食不知味。” |